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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132)

傅歧被人甩了一击耳光,那眼神真是择人而噬,连咬牙切齿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再一扭头看着梁山伯被人揣到在地上不能动弹,心里的怒火更是犹如实质,咬着牙一字一句:

“虞舫,你今日以多欺少,要不能弄死我,我日后必要你百倍偿还!”

“偿还个屁,我还给你在鼻子上揍了一拳呢,你被人甩一巴掌就觉得受不了,我破了相给你一巴掌你觉得过分?”

虞舫被傅歧的话气的动了痛楚,龇牙咧嘴。

“方兄说的没错,你就是只疯狗,我是人,实在不想跟你说话。”

“什么情况,天啊,怎么了?”

“虞兄?你脸上的伤?”

“傅歧?谁对傅歧动手了?”

这片竹墙动静太大,甲舍之中本来就有不少在散步的,听到声响凑了过来,见七八个人压着傅歧,旁边梁山伯倒地不起,虞舫又满脸是血,哪里不知道是虞舫和傅霸王起了矛盾。

有些和马文才素来交好的,立刻就差了下人去找马文才。

梁山伯伤的太惨,偏偏还有人要对他抬脚相揣,人群之中,有一叫孔笙的士子和梁山伯同窗读书,就在隔壁相坐,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抬手拉住了那护卫的胳膊,怒目而视:

“你是要弄出人命来给你主人惹祸吗?真出了人命你看你主人会不会发落你,这可不是你家那些贱民!”

梁山伯即便是寒门出身,能到学馆和甲生们同在东馆读书,已经入了“士林”,就算这些士族看他再怎么不顺眼,那也强过这些跟在主人后面耀武扬威的狗腿子,见那护卫明显是夹带私货趁机害人,孔笙的眼神犀利的可怕。

虞舫和方潜见梁山伯那样心里也有些不安,将家人叫回来反手两巴掌打了,发落到后面跪着。

孔笙担忧地看着地上的梁山伯:“梁山伯,你还好吧?能站得起来吗?”

梁山伯落魄时曾在乡野间和无赖地痞打架,但那些人的手都没有这么黑,他仓促之间只来得及护住头脸,毕竟破相就不能出仕,其他地方可以说是遍体鳞伤,根本就爬起不来,只能苦笑着摇头。

到了这时候,傅歧通红的双眼才算是真正回复了一些清醒,看着地上的梁山伯身子一颤,使劲挣扎了起来。

无奈他被虞舫和方潜的人架着,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向着孔笙露出哀求的神色:“孔笙,劳你看看梁山伯伤势,把他送到馆医那去,他身子不好,前阵子还吐了血,他父母双亡,家中就这么一个子嗣了!”

“你啊你啊!”孔笙恨铁不成钢,“你动手前怎么不替梁山伯想想,现在才来担心梁山伯!”

他嘴里这么骂着,却没有真的丢下他不管,叫了三四个交好的士生,找了些人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梁山伯扶了起来。

虞舫再怎么蛮横,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梁山伯那样心里也有些发憷,但他身份贵重,本质上看不起梁山伯这样“趋炎附势”的人的,反倒冷笑了一声:“有些人想当别人的狗,也要看看那人能不能护住你,护不住的主子,跟了要变成狗肉被人烹了!”

“谁要烹狗肉?”

黑着脸的马文才从竹墙另一头绕了过来。

“马文才,马文才来了。”

“傅歧和马文才交好,虞舫有好戏看了。”

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

马文才只不过去山门前接了封信,回来就被人拉着说虞舫和傅歧打起来了,急赶慢赶到了地方,却看到这幅情形,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怎么回事?”

马文才看着被压得就快要跪下来的傅歧,抬头看向虞舫。

“傅歧若有什么不是,也不必让他对着你的下人卑躬屈膝吧?”

虞舫看了眼傅歧,又看了眼马文才,两人眼神交锋了一会儿,虞舫不愿和马文才结仇,哼了一声叫下人放了傅歧。

“梁山伯!”

见马文才来了,傅歧立刻跑到梁山伯身边去看他怎么样。

傅歧身子健壮从小打架打到大,又是高门没中什么阴招,看起来凄惨满脸红紫其实没什么大事,反倒是梁山伯这样明面上看起来没事的最是糟糕。

梁山伯抽动了下脸皮,痛得嘶了一声。

“还,还好。”

傅歧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了,可他素来是个跌不下面子的,反倒埋怨了梁山伯一句:“谁叫你插手的?是寒门就不要顶撞高门,你不要命了吗?”

梁山伯呼吸一窒,稍后苦笑着摇头。

“哪里顾得到那么多,那种情况,七八个人围着你,怕你受伤。”

他也是情急之下乱了方寸。

“孔笙,我欠你人情!”

傅歧对着孔笙躬了躬身道谢。

“我不要你人情,你别给我找麻烦就行!”

孔笙闪身避过,也是怕了傅歧,又让人把梁山伯交给他。

“你既然来了,就你送吧。”

这边马文才已经向方潜弄清楚了始末,见虞舫眼神不善似乎还要对傅歧和梁山伯做些什么,用身子拦住了他看过去的目光,压低了声音。

“虞兄,借一步说话。”

虞舫看了眼马文才,依言过去,就听见马文才低着声对他开口:“虞兄,家父送来的消息,淮河出现汛情,浮山堰破了。”

饶是虞舫真的盼着浮山堰破,真听到浮山堰破了,忍不住身子一跳。

“破,破破破了?”

该不会是他刚刚的祷告?

不,不会吧?

“傅兄的兄长是扬州祭酒从事,征了民夫过去就被留在浮山堰上督工,之前我就听到一些风声,傅歧听到了消息担心兄弟,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太好。”

马文才知道虞家最近渐渐势大,京中也有好几个子弟得了三品官位,所以才敢真的对傅歧出手,他不愿给傅歧和梁山伯竖这么个强敌,只能尽力周旋。

“他心情不好就能随便揍人吗?”

虞舫嗤笑。

“但虞兄的话也有不妥之处,这件事闹大了,对虞兄也不好。”马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硬,“浮山堰是陛下一力顶着百官的反对建造的,现在出了事,之后浮山堰的事怕是要成禁忌。如果被人知道虞兄曾经在馆中说过这样的祷告,又为此和傅家人打起来,传到陛下耳中,对虞兄的兄长和亲眷也不好。”

“马文才,你威胁我?”

虞舫瞪大了眼睛。

“虞兄,我若要威胁你,就不会借一步说话了,我也不希望事情闹大。”马文才耐着性子解释。

“现在浮山堰的事情就是个麻烦,谁都最好不要在这件事上沾上一点风声,你觉得呢?”

虞舫不是蠢货,浮山堰成还好,浮山堰溃了,还不知要死多少人,他的话传出去,淮河两岸的百姓今后就饶不了他,更别说现在肯定在找替罪羊的皇帝。

“你的好意我明白了,今天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虞舫不甘心地擦掉了脸上的血痕。

“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还是心中有怨,不过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马文才心中叹气,又看了眼梁山伯。

“就算你和傅歧有矛盾,梁山伯去劝架总是无辜吧?你将人伤成这样,也有损名声。”

“不过一寒生……”

虞舫不以为然。

“他总是先生的‘入门’弟子。伤重了,还不知道说成什么样,什么妒贤嫉能,仗势欺人,总是麻烦。毕竟虞兄资质才华都在上乘,还是‘天子门生’的得力人选,何必因小失大呢?”

马文才暗暗提醒他,天子门生的资格很大程度上还是看贺革的举荐。

虞舫被马文才隐隐的称赞说得心中熨帖,居然也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好吧,我会给他个交代。”

马文才这才放下心,和他重新走到人群聚集之处。

梁山伯这时候已经缓过了气来,只是还不能走动,其他人也不能确定现在能不能抬他走,只能等着被请的馆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