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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109)

要么学好外语,要么学好体育。

死还是死的不能再死,这是个问题……

“拼了!”

比起祝英台原身早有基础的“二外”,体育课才更像是登天一般的难吧?

祝英台避席,躬身对三人行了个正礼。

“请诸位好(严)好(格)的教导我!”

***

教导雅言这事说起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很让人恼火。

傅歧和马文才都是从小在雅言环境里长大的,在这种时候反倒没有从零开始学习的梁山伯对此有经验。

可祝英台的情况和梁山伯又不相同,如果祝英台只是不会说,和梁山伯一样从零开始,以祝英台的聪明才智,倒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是些音韵,再怎么笨学几天也背会了。

问题就在于祝英台不知道哪里不对,明明会说,却不能说,就跟一个人装了满匣子珠宝,要用的时候不知道把钥匙丢哪儿去了一样。

这时候,大家也只能摸索着双管齐下,一边让她习惯用雅言说话,一边习惯让她熟悉用雅言读书。

按照梁山伯的说法,祝英台最好从最熟悉的诗词学起,所以马文才让她把自己最熟悉的诗词默下来读。

可是祝英台刚把那诗默下,突然往案上一趴,怎么也不让马文才看。

“你到底怎么了?”

马文才瞪着眼敲了下她的脑袋:“难道你最熟悉的词是什么淫词艳曲不成?怎么不能给人看?”

“不是我写的,不能外传啊!”

祝英台嚎叫着看着马文才径直夺过了案上的纸张,惶恐的要命。

“我是会剽窃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之人?”马文才冷哼,“管你写的天花乱坠,只要不是我作的,我不会随便乱传。”

无非就是闺阁之词,他干嘛要替她传出去?

马文才没好气的将纸一展,待看到诗名,忍不住一愣,用雅言把诗名读了出来。

“养鸭西?”

“噗嗤!”

祝英台没忍住一下子又趴倒在案上,忍不住狂笑。

那是静夜思啊!

静夜思变成养鸭西了!

马文才瞬间明白了傅歧为什么回来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了,他现在都想掐死祝英台。

“这诗你既然熟,用雅言读读看?”

马文才问她,“让你抄诗,是为了让你在心里多读两遍。”

“我,哈哈哈,我心里想的不是养鸭西啊!”祝英台抖着身子说,“我读的是【静夜思】啊!”

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出来后,马文才又是一愣。

“【静夜思】?这是中山的土语吗?”

祝家南渡之前郡望在中山,是东汉光禄大夫祝恬之后,真正的北人。

祝英台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学雅言的日子路漫漫兮。

马文才见祝英台没有理他的话,心中有些不悦,低头看着静夜思,自己用娴熟的雅言切着韵摇头读了出来:

“将怎蒙虐光,

捏节底酱香。

隔丢芒蒙虐,

歹丢丝过行。”

“哈哈哈,马文才你还是掐死我吧哈哈哈哈,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读不成你这样啊哈哈哈哈哈……”

底酱香!

酱香浓郁的静夜思啊亲!

“祝英台,你给我滚!!!!”

***

听到隔壁传来的咆哮声,傅歧小心肝一抖,抓着梁山伯的袖子犹豫着开口:

“马文才会不会掐死祝英台啊?听起来怎么像是打起来了?”

梁山伯正在做着甲科的功课,闻言抬起头一笑。

“不会的。”

马文才脾气再怎么坏,也不会打女人。

“你确定?”

傅歧听着隔壁传来“你给我滚”,忍不住身子又是一颤。

“吼成这样,你确定没事?”

“我确定没事,有事祝英台会知道跑的。”

梁山伯无奈地说。

“不管怎么说,全靠祝英台借了我钱才能渡过难关,拿人家的手软,我现在都没办法看着他不管不顾了……”

傅歧有点后悔拿了那钱,让自己和祝英台有了瓜葛,“我看马文才现在对待祝英台,跟家里阿爷教导不肖子似的,万一来个‘棍棒底下出孝子’……”

梁山伯被傅歧的形容逗得身子直颤,连连摇头:“不不不,不会,咳咳咳,好吧,好像也有点像……”

“是吧,果然还得去看看!”

傅歧心惊肉跳的听着隔壁马文才诸如“你再笑掐死你”、“你是怎么能把养鸭西读成四不像的”之类的咆哮,站起来的身子又没出息地低了下去。

“呃,我觉得还是再等等?”

真要出了人命再去吧……

马文才真的很可怕啊,千万不能惹!

隔壁的咆哮声太大,傅歧也没办法好好安眠,看着梁山伯居然还有好定力在写字,傅歧对他也是佩服万分。

“你这般努力,哎,看着我都有点脸红了。虽然你上不了国子学,但有这样的成绩,推荐为一县县丞或主簿是足够的,何必这么刻苦。”

傅歧摸着头,“每次看到你这么读书,就觉得我们这些高门子弟像是蛀虫。”

“傅兄不必承担家业,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说我刻苦,我看隔壁的马文才之刻苦,不在我之下。”

梁山伯微微笑着:“连马文才这样的高门公子都在努力,我又有什么资格偷懒呢?”

“你们两个,哎……”

傅歧啧啧舌,“说起来,自你自己低了马文才一头之后,马文才待你温和多了,也愿意处处照拂你,你除了跌了点面子,好像也没损失什么。”

梁山伯认真地听着。

“可怜甲科那么多寒生想攀上马文才,各个谄媚的很,此番见到你和他能共进同出,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小心点吧!”

“我省得。”

梁山伯点点头。“其实也只是交易罢了,我愿意帮他在会稽学馆过的更加顺遂,他日后会帮我一个小忙。”

傅歧怔了怔后,立刻意会:“你还没放弃调查那件事?”

梁山伯沉默了一瞬,缓缓点头。

“家父水性极佳,又熟悉山阴的地势,怎么会因为赈灾落入江中淹死?当年那么多衙役皂隶众口一词是家父自己掉下去的,可既然如此,为何之后又纷纷离开故土,远走他乡?家父死后,为何我家三番四次有人纵火,烧的片纸不存?家父当年调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要找到的是什么?”

梁山伯表情越来越是冷酷。

“我如今地位卑微,根本没有办法调阅过去的卷宗,更没办法调查那些皂隶衙役的下落,可我当年便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和来历都记在了心里。日后只要有机会,只要能找到一个,就能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即便因明经而‘除吏’,和高门一般可以二十岁出仕,起家官也最多只是个下县的县令,要熬到御史之位,至少要等十年。就算有了机遇能入京,等十年之后熬到侍御使,你恐怕都过了不惑之年,当年的皂隶衙役说不得都不在人间了,如何追查?”

傅歧拍了拍梁山伯的肩膀,“你有大才,你父亲当不将这些阴私之事告诉你的家人,就是怕你们被牵扯进去。如今你已经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孩子了,何苦非要再陷进去自找麻烦?这天高地阔,哪里不能让你施展抱负?”

“所以,我才交好马文才啊。”

即便说起自己的“私心”,梁山伯的神色依旧坦荡如常,“他是高门,起家不低,日后说不得便是‘天子门生’,他的一句承诺,抵得上我几十年经营,和那个比起来,我如今低一低头又算什么?马文才是君子,之前虽有误会,可后来从未真正折辱过我、”

“说起来,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那天去要去祝英台住,吵成那样?”傅歧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说说呗?”

梁山伯眼神一闪,脑中又浮现出祝英台挥就书墙、掷笔大笑的那一幕。

他摇摇头,语气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