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芳、如日光(14)
第一次感到你可能需要我，心情激动不已。
也许你并不想说出来，所以没有过问，只要能与你一起就好。
冬季如期而至，窗外的花园萧瑟沉寂，酝酿着下个繁盛。
天气变得寒冷后便很少去天台了，柯杉此刻却又来到这个拥有温暖回忆的地方。
今天是圣诞节，有人在这里给自己礼物，不用说当然是拒绝了。很明确的说出自己已经有了非常喜欢的人，也许是语气透出了一种失意，对方离去前甚至还为自己应援。
柯杉趴在栏杆上，怅惘地望着校园的路面，变得微小的人影来来往往，像出无声的哑剧。
忽然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将脸靠在手臂上取暖，闻到了外套上的甜甜的淡香，像极了此刻想念的那个人。
平时怕打扰他，仍然通过邮件的方式联系。前天第一次给那个似乎只有自己知道的号码发了信息。
问他可不可以一起过平安夜。他却用老师的口吻回复：还要上学，高三了专心学习，这次别再破费送礼物了。
在他面前自己始终是学生的身份。虽然两人私下里，自己已经刻意不喊他“老师”，想让他忽略彼此的身份。
其实想大声呼唤他的名字，想和他对等的相处，想让他以恋爱的对象去考虑自己。
是自己太过心急，说好的一年，时间才走到一半而已。想要时间过得快一点，却又隐隐害怕。
眼眶被风吹得发痛，柯杉猛地直起腰杆，这样怅然若失的样子早已决定不能再有了。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突然听到一个意外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柯杉转头，心里想的人就站在面前。
裴景的脖子上围了厚厚的围巾，大概是受不了寒风，将脸稍稍往围巾里缩了缩。
“你为什么打自己的脸？”裴景的嘴角隐约有一丝觉得好玩儿的笑意。
柯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地挠了挠胳膊。
“我看到你上来了，还有一个女孩子。”
“我拒绝了。”柯杉这下回答的很快。
“所以你打自己脸是因为罪恶感？”
“不是的……这跟其他人没关系。”
裴景也趴在栏杆上，睨视着柯杉。“你还蛮受欢迎的么，光我看到都两个了。到底还有多少？”
柯杉一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竟然听出他的声音里有种不满。“也没有多少……”
裴景轻哼了一声，“在别的班级也有听到讨论你的。”
柯杉表示无辜。
裴景忽然解开围巾给柯杉围上，一圈一圈的将柯杉的脸遮住，只露出一双浅褐色眼眸。这才满意地说道：“要把你的脸藏住不给别人看到才行。”
这种类似吃醋的语气让柯杉心里涌上巨大的喜悦，适才的惆怅变得不值一提。
心情动荡起伏，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的心情，再次感到自己是这么无可救药的喜欢着他。
柯杉手抓着围巾，感受柔软毛线上面沾到的他的气息，温暖遍布全身。
“Merry X’mas.”裴景伸出右手，扬起了脸颊。“礼尚往来，我的圣诞礼物呢？”
围巾是礼物？柯杉惊喜的同时也懊恼自己并没有准备回礼，脸都皱了起来。
这副着急的模样让裴景笑出声，柔声说：“开玩笑的，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听话。”
“那围巾？”
“围巾本来就是送你的。你总是穿的太少。”
柯杉满心欢喜，欣喜于他平时关注着自己。
狡猾哦，明明说我不能送礼物，却又给我准备了礼物。
摸摸外套的口袋，伸出手掌，遗憾道：“我身上只有一颗糖可以给你了。”
“那我收下咯。”裴景笑着拿过糖果，拆开包装放进嘴里，一股醇香化开。“你喜欢牛奶糖？”
柯杉微笑，“因为这段时间你的头发都是牛奶的香味啊。”
想要感受那种似乎与冬天特别适合的味道，缓缓向他靠近。抬手便可及的距离，轻轻地甚至有些颤抖地触碰着他耳边的头发。他的耳朵渐渐变得通红，将冰凉的发梢也染上了热度。发丝掠过指尖的温热，带来了安心。
这一次你默许了我的靠近。
我们之间的亲密氛围，真实存在。不是老师跟学生，仅仅是你跟我。
“Merry X’mas.”
柯杉温柔地说道。
一月深冬，满满寒意。
裴景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已经傍晚了，手机传来了学生的一条祝福短信，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这段时间太忙，若不是前几天期末考试结束后柯杉问自己生日日期，裴景都快忘了这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当时自己说要工作没办法一起过时，他那双难掩失落的眼睛。
对于自己的生日裴景一直不太在意，学生时代时与考试撞期是常有的事，那时都以学业为重没有特意庆祝。毕业后当了老师，也是同样的状况。有些自嘲地想，这种日期很难有庆贺的气氛。
接到父母从外地打来的电话，裴景谨遵嘱咐好好吃了顿饭。
坐在回家的车上，头靠着车窗往外看。不再苍翠的树木让人怀念起那抹浓绿色，树影下的灿烂笑容还历历在目。
再次点开手机上那条祝福短信——工作辛苦了，生日快乐。
指腹浅浅触在发件人那栏的名字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轻轻念道：柯杉。
被他重视的日子在自己心中陡然增加了分量，似乎特殊起来的这一天没有他在身边，心里感得空荡荡的。
寂寞吗？这种被自己多年来刻意忽略的情绪忽然爬上心头。变得脆弱了呢，却没有觉得惊慌。曾经恐惧的东西，原来是这般柔软的心绪。
裴景轻扬唇角，再次看向窗外流动的景色。
仿佛看到了记忆中夏季里的那些楼房，那些植物。当眼前出现了那个车站的幻影时，身体自己做出了决定。
车朝着与原来相反的方向行驶，中途无法掉头无法停下，一直向往目的地。
走出车站，当真正看到曾经两个人一起走过的街道、一起遇过的景物、一起在底下相视而笑的乔木，顿时感到切切实实的羞怯。
晚上一个人跑到充斥着两人回忆的地方，这种暴露了内心的思念的行为，到底想要做什么？
手指按下了他的号码，却又马上挂断，忽然有些害怕听到那个温柔的声音。
始终无法做到像他一样的坦率。
站在树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手指已经冻得失去知觉，正准备离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跑了过来。
“柯杉……”
自己口中喊出这个名字时，呼出的白色雾气模糊了眼前，未等消散，他毫不退缩地姿态强势地占据了视线。
“来了多久了？”柯杉轻声问道。
电话响起又挂断的时候，柯杉心中忽然起了某个念头。急忙跑来的路上一直被提起的心情在看到裴景的那刻有了着落。
也许是天气过于寒冷，那树下的人影微微缩着身子，有些孤零零的。在夜晚显得更加漆黑的头发衬托的脸颊苍白冰凉，而修长的手指被冻得发红。
心疼的感觉来的猛烈，柯杉不假思索地牢牢握住那双自己一直未敢触及的手。凛冽的风中，用自己掌心的热度将他冰冷的手指渐渐蕴热。
裴景觉得自己指尖的神经在剧烈跳动，而身体流淌着一股柔和又坚毅的温暖，温柔地直达心底。静静地注视着柯杉的眼睛，橘黄色的路灯将他的浅色瞳仁照出了一种漂亮的暖色调。
“已经暖了哦。”裴景微笑。
柯杉有些害羞地将手松开，摸了摸鼻子傻傻地笑着。隐约闻到了自己手上蹭到的淡淡草本清香，是自己送他的护手霜的味道。心里满是忻悦。
“对了，给你生日礼物。”柯杉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样小巧的东西递到裴景手里。
“小玩意，没有破费，所以收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