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把季锦炎和自己,调整了方位。
让季薄渊能够更清晰地,看见她的面容……
与此同时——
她压低了声音,一遍又一遍,对季锦炎重复自己的指令。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季锦炎对于她来说,几乎变成了一个提线木偶。
只是……
季家的男人,从小就被训练了意志力。
即便季锦炎已经失去神智这么多年,苏悠然还是不能在短时间里,催眠他太久。
“咔嚓——”
苏悠然听到开门声,她压低声音,飞快地对季锦炎说:“抬头,笑。”
随着苏悠然这声命令——
季锦炎空洞的眸子,有了些许光亮。
他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这抹笑容,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笑容,而是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肌肉记忆。
所以,当季锦炎在无意识中,条件反射对“笑”这个指令,做出反应时——
那个笑容,乍一看上去,倒有几分当年他清醒时的俊逸和煦。
季薄渊刚打开门进来,猝不及防间,父亲的笑容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
那几乎是他儿时,灵魂深处对于父亲最深的记忆。
季薄渊猛地怔在原地。
一向清冷的心,竟然像被人狠狠锤击了一下。
“爸爸……你……”
他话还没说完,季锦炎已经敛住了笑,眼神重又回到淡漠。
苏悠然见状,暗暗咬牙。
她立刻做出局促的模样,地站起身,看向季薄渊。
“季、季少……老爷只是不太习惯。”
季薄渊从父亲身上移开眼,看向她的脸。
无端地,记忆深处小女孩,软糯的嗓音再次萦绕在他耳畔。
如果……她还活着,或许和眼前的女人,差不多大。
季薄渊清冷的眼眸,有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他淡淡地说:“谢谢你这几天照顾爸爸,不管奶奶对你说过什么,或者承诺过什么,你都不要当真,等我安顿好爸爸,会给你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
这是他对记忆深处,那个小女孩的补偿。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见苏悠然声音颤抖地说:“等、等一下。”
季薄渊顿住脚,眉头微蹙。
他侧头朝身后看去,只见苏悠然紧张地看着自己:
“我、我想继续给老爷做治疗。他们说,我以前做过心理治疗师,所以……”
见她惊慌无措的模样,季薄渊放缓声音截去她的话头:
“我可以安排你去国外上学深造,你喜欢心理学专业,可以继续去学。”
苏悠然双手紧攥,白皙的小脸,更显苍白。
突然,她抬眸,大步走到季薄渊的面前站定。
仿佛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对着季薄渊坚定地说:“季少,我不想寄人篱下,我要做个有用的人。治疗老爷,至少能让我找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米虫。你可以把我当做陪护,给我工资,就当我在给你打工,如果老爷的病况,没有继续改善,我就主动离开。”
正文 第858章 黑暗中走来了一个人(19)
季薄渊目光幽深地望着苏悠然。
眼前的女人,大大的眼眸里,饱含着恐惧。
却有一股坚强的韧性。
这样的气质,季薄渊迄今为止,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
一个是云暖暖。
而另一个……则是梦中的小女孩。
季薄渊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他淡淡地说:“我不希望你掺和到季家的事情里来。”
他不愿梦境里那个小女孩,唯一的亲人,再蹚进季家的浑水。
说完这句,季薄渊越过苏悠然,大步往外走去。
苏悠然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深沉的眸光。
*
帝御大厦,总裁办公室。
季薄渊在休息椅上躺下,看着催眠师尼尔手中的怀表。
“三。”
“二。”
“一。”
随着尼尔声音沉缓的倒数,季薄渊再次进入了被封存的记忆里……
小季薄渊和小女孩,在潮湿的山石夹缝里,一直等到绑匪手电筒的亮光,全部消失。
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他们才摸黑从夹缝里走了出来。
小女孩拉下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道。
“嘚嘚(哥哥),不要说话,跟我来。”
小季薄渊心里疑惑极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假山里,小女孩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能够熟练在甬道里穿梭、和那些绑匪周旋,却不会迷失方向。
终于,在他们又一次躲过绑匪的搜寻以后——
小季薄渊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会对这里,这么熟?”
小女孩软糯地小声说:“我来剁(过)这里,只要走一遍的雾(路),我都能记得。”
小季薄渊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个小妹妹,竟然这么厉害。
他正想再问——
突然,嘴巴被小女孩肉嘟嘟的手捂住!
小季薄渊一惊,凝神细听。
黑暗中,隐隐响起了脚步声。
那个脚步声,不像刚才那些绑匪的沉重、凌乱。
反而是轻轻的、匀速的。
就像有人在黑夜里,摸黑前行。
小季薄渊和小女孩,已经完全适应了假山里的黑暗。
他们隐约看得到,来者的轮廓。
那是个和小季薄渊差不多高的孩子。
头发被发胶打理成了潮流的飞机头。
即便只看轮廓,小季薄渊也猜得出来,来的人是谁!
“慕泽。”他的嘴唇轻吐这个名字。
小女孩却仍然没有放开捂着他的手。
慕泽无声无息从他们面前经过,就像能夜视一样,脚步平稳、匀速,还带着木讷。
怎么看,都非常怪异。
等他走过去好一会儿——
小女孩确定慕泽的身后,没有人跟着。
她终于放开了捂在小季薄渊唇上的手。
“你知不知道,他怎么了?”小季薄渊疑惑地问。
小女孩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很快,她侧头想了想。
突然牵起季薄渊的手,往慕泽的方向追去。
有小女孩引路,两人又是有意要追上慕泽。
他们的速度,当然要比匀速前行的慕泽,快上很多。
等到两人悄无声息拐过一个拐角,就看见头顶的假山石缝里,泄下一束天光,照在不远处的慕泽身上……
正文 第859章 他打开了一间密室(20)
小季薄渊和小女孩诧异地看着前方。
慕泽正神情呆滞走到一面石壁前。
他机械地伸出手,按下了石壁右侧,众多凸起石块的其中一个。
“咔嚓……”石壁里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随之,完整的石壁墙上,打开了一条缝隙。
是间密室!
小季薄渊和小女孩四目相对,眼中都是疑惑。
慕泽怎么会知道,假山里这么隐蔽的密室的?
然而,他们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慕泽木愣愣地从缝隙里钻了进去,并从里面关上了石壁的暗门!
他全程无声无息,动作机械生硬,就像是提线木偶,在完成一项指令。
小季薄渊和小女孩的手,紧紧相牵。
这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对方手心里都是汗。
不止是他们——
就连此刻在小季薄渊身体里,旁观这一切的季薄渊,都觉得非常古怪。
如果此刻,面对这一切的,不是个10岁的男孩,和3岁多的小女孩,也会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季薄渊根本就没有机会深思。
远处再次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小季薄渊的头皮瞬间绷紧。
借着那束天光,他环顾四周——
无论是假山,还是石壁,都是光溜溜的,根本就没有可以藏身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