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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怼人会死吗(6)

“凭什么我认错!我很难受啊娘!”

“让你认错就认错!小小年纪怎么这点亏也吃不得!”

“同样都是人,他慕容卓比我多条腿了吗?凭什么你们都向着他!”

“敛敛,这是慕容府,我们寄人篱下,要懂得隐忍,否则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那我们走吧娘!我们不住慕容府,我本来也不姓慕容啊!我爹他是——”

“你闭嘴!”

“......敛敛,娘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听娘的话,不要胡言乱语,乖乖的好不好?”

“娘,我们出去吧,敛敛会养你的,不会让你饿着冻着的,敛敛对天发誓。”

“不......你不要异想天开了......”

直到她和慕容卓之间的矛盾激化,被重责后赶出了慕容府,那个女人都始终没有改变过立场。

世家水深似海,人心叵测,他们这样的人一脚踏进去便如石子一沉到底,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连今日所见的那位顾七公子,想来对那小姐也未付真心。

思绪乱如麻,苏敛起身去抓了一付安神的药方煎了。

“她自作自受。”她将一碗苦涩浓汁尽数饮下:“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吧。”

两日后,顾歧便等来了整装待发的苏敛和邵小胖,二人大包小包背来了用具,并且事必躬亲的对静和居的雅间进行了净扫。

肖凝被这前所未有的阵仗弄得持续受惊,好几次像是要厥过去,为防旁生枝节,顾歧只能勉为其难的让她跟自己共处一室。

“歧哥哥。”肖凝哭哭啼啼的说:“我好害怕,那两个江湖郎中神神叨叨,都不知道要对我爹做什么!我真的好害怕!”

以往这种问题都会由升平回答,可升平被支去给苏敛帮忙,分身乏术,顾歧正看一本杂记打发时光,被吵嚷的头疼,推了一下果盘道:“别哭,吃水果。”

这是典型的连口舌都懒得费,肖凝却以为这是某种回应,感动非常,取了一个香梨握在手心里,忽而凝重道:“歧哥哥,那个女郎中一看就不是正经出身,把我爹交予她,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顾歧翻了一页:“恩?”

“哪有正经人家姑娘抛头露面的学这些呀!”肖凝说:“她的眼神一点都不纯洁,狡猾的很,尤其是跟你面对面说话的时候!”

顾歧翻书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顺势浮现出那天苏敛吃荔枝的模样。

那眼神里头,全是光,白亮白亮的。

怎么会有人因为吃个水果就露出那么虔诚的表情,稀奇。

他“嗤”的笑出声,摇摇头。

肖凝以为他苟同而嘲笑,锲而不舍道:“我方才偷偷的去翻了她带来的包袱,歧哥哥!你绝对想不到她包里带了什么!”她将一物事拍在案上,义愤道:“歧哥哥!你看!她包里居然带着利器!这是图谋不轨的证据啊!”

顾歧眉心一动,终于抬起了头。

“你擅自翻人财物?”他望着案上一把小刀慢慢道。

“我.......”肖凝辩解道:“我是防人之心——”

“防什么人?”顾歧道:“防她?还是防我?”

“我怎么会防歧哥哥你呢?”肖凝勉强笑道,她还欲解释,升平推门入,正色唤道:“主子。”

顾歧合上书道:“升平,走,出去喝杯茶。”

主仆二人不动声色的出了静和居,去了酒坊,放下小竹帘,升平道:“荣王殿下明日设家宴。”

“又不是逢年过节,他设什么家宴?”顾歧皱眉道。

“荣王妃有喜了。”升平说:“荣王殿下还邀请了主子您。”

顾歧用手婆娑着酒杯,升平低声道:“主子,肖家如今这会儿......也走不开,要不我去回绝了吧,就说您身体不适。”

“请五殿下了吗?”顾歧问。

“没有。”

顾歧沉默。

当今圣上有七子,娶妻成家后封王建府者有四,其中老二老三不得重视,纷纷赏了封地远在他方,留在长安城内的便是大皇子胤王,四皇子荣王。

胤王荣王皆是皇后所生,却有云泥之别,胤王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于皇帝早年所生,宠溺过分,养的富态有余,智慧不足,越往后便越难上正轨,皇帝恨铁不成钢,还因此与皇后生了嫌隙。

随着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出世,皇后深感不安,千金求良方,终于又怀上了如今的荣王殿下,荣王殿下出生后便显出过人的才智,识字说语早于常人,皇后又请名师良将教授其文韬武略,大力培养。

后来五皇子六皇子出生,随后,七皇子顾歧也出生了。

皇子虽如雨后春笋,但如今被薅的只剩下一个荣王在皇帝面前发光发热,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足与外人道也,这场突如其来的宴席是鸿门宴无疑了。

顾歧道:“我去。”

升平担忧道:“主子,您不必——”

“钉子不在眼前就会怕扎着肉。”顾歧说:“再怎么样也得有一个现身令他安心才是。”他一仰头将杯中酒水饮尽,从容道:“回宫。”

大周皇宫

虽说是荣王设宴,但架不住皇帝和太后高兴,便要大兴操办,着意布置宁福宫,取安宁福寿的寓意。

荣王今年二十有五,建府有六年,妻妾无数,却独独不生子,皇后生怕这儿子继承了自己的缺点,四处烧香礼佛的求,王妃各例汤药没少喝,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欢喜非常。

荣王顾行湛炙手可热,宁福宫宴席竟落座在左列第一位,与皇帝谈笑风生,太后与皇后则频频关怀荣王妃的身体如何。

聊及开枝散叶,荣王道:“如今五弟身残,六弟又庸碌,便剩七弟,七弟样貌好,品学兼上,只可惜霜母妃早逝。”

提及霜妃,皇帝刚硬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柔情哀惋,但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惬意的哼道:“老七那个小子。”

荣王微笑道:“七弟虽叛逆些,也是自小丧母所致,更需要一个可心的人照顾。”

太后正与荣王妃说着话,闻此叹道:“这么一提,老七今年好像十八了,可有般配的贵女啊?”

荣王妃巧笑嫣然:“回禀太后,儿臣有一位闺中小友,年方十九,工部侍郎之女,貌美端庄,尚未婚配,儿臣与荣王殿下商讨后觉着与七弟甚为相配呢。”

“哦?”太后饶有兴趣:“如此可人?何时带来哀家瞧瞧模样?”

“儿臣擅自做主,今日家宴就邀请她来坐坐。”荣王妃道:“蕾儿。”

自外头婷婷步入一清秀少女,跪拜行礼:“臣女乔蕾,参见陛下,太后娘娘,愿陛下与太后娘娘福泽万年。”

言行举止皆规矩方圆,模样也中上之姿,太后颇为满意,又问了几句便安排入座,其乐融融。

皇帝道:“开席吧。”

贴身的内侍郎喜忙道:“陛下,七殿下还没到。”

皇帝眉心一蹙,环顾座下,胤王荣王两家皆在,荣王不消说,胤王虽不能参与高谈阔论,但拉起家常来十分热忱,胤王妃还带了刚出生的小儿子,一派活泼的承欢膝下,唯独末处孤零零空着一个位子。

皇帝盯着那空位子瞧,宛如一个大写的孤傲不群,眼神也变得冷冰冰的。

“他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野在外面野的目中无人了是不是?”他压低了嗓子道:“派人去找!”

皇帝声音不大,荣王却听得分明,用酒杯掩住了唇角笑意。

郎喜一颤,提着小碎步绕旁往门外奔了,甫一出门却又退了回来,仰着头,一张圆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七......七......”他“咣”的跪下去行礼:“参见七殿下。”

他平日里替皇帝吆喝宣读,这一声嘹亮,令殿中人纷纷一凛,转眸睇向殿外,一人撩衣跨过朱红色的门槛,携风而入。

乔蕾原是坐得端正,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前倾了身体,一瞬不瞬的望着来人。

她们这一辈的世家贵女无人不知霜妃的传奇故事,听闻霜妃肤白,欺霜赛雪,寻常素缎穿在身上都会显得黯然蜡黄,另容貌夺目,鲜有笑容,与皇帝初相遇时惊鸿一瞥,尽显冷艳无双,令皇帝恍恍惚以为霜女降世,策马追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