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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道风流(39)

作者: 早凉雨 阅读记录

“诶……阿濂你看,怎么刘家的公子初四就失踪了呢……”我偶尔看到一页卷宗,随口说了句。

“腊月,初一,朱老板溺死在护城河中,四肢均有很深的勒痕。腊月,十五,朱老板一家经历了一场纵火案……”阿濂说着说着忽然不说了,我抬头看他,只见他蹙着眉头,用两指摩挲着这页薄薄的纸。

“有什么发现吗?”我起身靠近他。

他把卷宗拿近灯火,指着两行赤字,一字一句念出来:“异事:朱家上下共有九口人,朱老板已入馆,次日遭盗,而朱家经纵火后,焦尸共九。”阿濂的声音低沉、缓慢,在深邃的夜里飘荡着,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灯火如豆却闪烁不明,如妖怪在蜡烛上跳舞一帮。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响起,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挖槽!!!”将宗卷抛开了,“哇!”地一声扎到阿濂的怀里。

方才阿濂也将手中的卷宗忽然抛开了,抱紧我说:“怎么了怎么了?”

“吓死了吓死了……八个亲友九条尸……”我赶紧再抱紧了些。

“不怕不怕,这里没人。”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温柔地说道。

我趴在他的身上,缓了一会,睁大一双眼悄声说:“你说……为什么有九条尸啊……”

“我还没说完呢。”他一边拍着我的背,在灯火如豆下昏黄的夜里,很温馨,我有那么一刻希望,如果往后都是这样就很好了。

他严肃道:“其中一焦尸,四肢有明显勒痕……”

语罢,我又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一股深深地寒意侵袭上了我的背后,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官府认为,有可能是朱老板自己爬出来了回到自己家纵火。”他极其冷静地说出这番话,似乎对他一点触动都没有,我也听不出他有什么恐惧,反倒是我,都被他说得怕得不行了。

“但是不可能呀,朱老板都泡死了,他还怎么去纵火?”我把头闷在他怀里说。

“所以,云隐你方才不是提到过刘家公子在初四就失踪了吗?我猜测,如果有人先把刘家公子制成活人傀儡,再去义庄盗了朱老板的尸体,最后操控刘家公子这个活人傀儡去朱家纵火,这样一来,在别人的眼里,不都说得通了么?”他温柔地摸着我的头,把我揉进怀里。

我抬起头,看着在灯光他的那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一丝丝冷漠却又有说不出的柔情,仿佛是睡意让在我眼前的他显得有些模糊,我眯了眯眼,凑上去在他左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阿濂怔了怔,低头看了看我,似乎有点儿严肃。我睁大双眼看着他,也不敢做些别的什么动作,生怕他是接受不来。岂料他轻轻地捏了捏我的下巴,吐出了两个字:“调皮。”

“嘻嘻……”我继续往他怀里钻,有些困意上头了,便问他:“道长……”

“嗯?”他说。

“你说清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低声说:“会回来的,放心。”

我的头往上蹭了蹭,困意渐渐侵袭我的大脑,那烛光在夜色之中微微发亮,正如在东海航船时微微摇晃着的船舱里的迷雾,似乎离我很近,又似乎离我很远,扑朔迷离却又美丽芬芳,似浮在眼前又似藏在心底,渐渐地消失在雾里。

这是什么,大抵就是喜欢吧。

在睡梦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似乎将这些天完全连接不起来的线索都连接到了一起。

梦里,正是初三我们四人去郊外赴薛占溪约会的那天,我在城内与郊外的交界处站着,我往西边郊外看,又见到了那匹血淋淋的马,可是还是见不到清目。我往东边城内看去,却听到了有人操控傀儡的声音。于是我寻声走去,便看见茅屋下有个拿着糖画的小男孩在四处蹦跶。

走过去后,我蹲下身问他:“小孩,在玩什么呢?”

这小男孩拿起了一只布偶给我看,笑嘻嘻地对我说:“你看,我妈说这是傀儡。”

我蹙了蹙眉,问他:“哪儿来的傀儡?城郊外面捡的吗?”

这小矮瓜子听了我的话就不高兴了,叉起腰说:“你才捡回来的!这是我妈给我买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调侃道:“哟嚯!厉害了啊,哪儿买的啊?”

他猛地推开了我的说,生气道:“我妈说,只有在最繁华的地方采能买得到傀儡!城里面的厉害的人才可以玩傀儡!你个城郊乡野妹子,别摸我的头!略——”

“城中最繁华的地方采可能会出现傀儡?”我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可不是吗?制作傀儡的东西,不在最繁华的地方买得到,难道在郊外买的吗?你是不是傻?”那小孩朝我做了个鬼脸。

“对……制作傀儡的东西应该在城市的中心才能买得到,而且傀儡这种东西可不能远程操控,先前的几单案子,恐怕都是在城里面发生的。我们应该把目标从郊外转移回到城里!说不定,清目就是在城里!”

我猛然惊醒,心跳声“砰砰”不止,我喘着大气看着周围,一定要把这个想法记下来。我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着:“这么说,只要我去杭州各大材料店铺去查访一下购买记录,不就可以了么?!”

“卧槽,我真聪明!我夸了自己一句。”

我极力回想着前面几单案子,朱老板在死亡之前所去过的地方以及做过什么:心悦坊购置布料、天喜茶楼喝茶、金钩赌坊与人发生了口角、紫兰居、商会、朱雀金铺,最后正准备上路去开封行商,结果这一去就没了回头。

刘家的公子此前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沉芳居采买香料、紫兰居听曲、回府、买香料、紫兰居……

今天是正月初四,天气晴朗,无风无雨,杭州城的中心街道的店铺全数都开了。今天我跑了个腿,把所有和制作傀儡有关的材料铺都跑了问了。因为我有个朋友,一个天下闻名的朋友苏秋夷,好巧不巧,秋鱼便是这全天下制作傀儡手最巧的工匠,由是,我能知道的,所用到的材料我都知道。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走访了各大店铺,最后发现所有材料的流出口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紫兰居。我一直抓住那么梦的关键没有放手,在城里,一定在城里。

“既然薛占溪有这么大的嫌疑,为什么我不直接盘问她呢?!”我脑中一个机灵。或许旁人还会在乎什么道理不道理,于礼貌上合不合,可若我是段花一个人做事呢?我管它于礼合不合!既然眼下薛占溪在清水雅芳家修养着,那我直接抄她起来问不就得了!

于是我匆匆地回到清水雅芳家,溜到薛占溪的房子前,猛地推开!

“人呢?”推开房门后只见屋内空无一人,连躺在床上的被褥都是凌乱不堪的,显然是走得匆忙。

“不好!薛占溪怎么走了?!”我还在震惊之余,苏秦便冲进来了,他后面紧跟着的是阿濂。

“苏秦!薛占溪走了!”我震惊地看着他。

苏秦一路赶过来,呼吸急促,脸色微红,他急忙道:“我知道为什么是薛占溪了!”

阿濂在此刻发话了,他微微喘着气道:“我们此刻赶紧赶去找薛占溪吧,早一刻去,许姑娘便少一分危险。”

我蹙着眉,神色忧虑地对着他们说:“我觉得薛占溪似乎是在等着我们!”

苏秦揪住我的手就往外跑,匆匆忙忙道:“事不宜迟,谁碰了我的徒弟,我都宰了他!”

我担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其实我在担心的是应不应该拉着道长一起陷入这个危险的漩涡呢……

我仅仅看了一眼,道长就点了点头,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他认真道:“清心修道,济天下。”

我看着他,郑重地说:“好。”

我再将头转向苏秦,问他:“苏秦,刀山火海……”

他立马打断我道:“别说危险不危险,她是我徒弟,就算要我跳进悬崖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