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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不一(4)

作者: 挖土机 阅读记录

第3章 重逢③

禇风当时不看菜谱,熟练的点餐,还要了一瓶一模一样的红酒,他说他最爱喝这个酒庄这个年份这个系列的这种红酒,单宁柔顺,味道甘醇。从这些可以看得出来,他经常光顾这家餐厅且喝过不少红酒。

这并不奇怪,褚家家境殷实,禇风从小养尊处优,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和社交指导,吃喝玩乐全看心情,完全不需要顾及荷包。

而普通家庭出身的彭疏逸则完全不同,不仅不懂品红酒,因为吃西餐的次数一只手数有余,刀叉用的都不熟练,第一次进消费高昂得令他咂舌的西餐厅,不免紧张拘谨。

尽管他们坐的位置靠墙靠窗,避开了人群,彭疏逸还是不自觉的四处张望,生怕别人挑出他的错处,看出他不属于那里。

在饭桌上,禇风耐心细致的教他用刀叉和品红酒,时时处处照顾他的情绪,完全没令他难堪,而他做这些纯粹是出于好意,是为了帮助彭疏逸,彭疏逸心里非常清楚,也十分感激。

尽管如此,彭疏逸灵魂深处的自卑顽固不化,犹如一粒长在心尖的石子,时时刻刻膈应着他。

彭疏逸曾想若是他俩的家世掉个个,或许就不会这样了。以禇风的性格,他不会在意这些。他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热情洋溢,我行我素,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彭疏逸日思夜想有朝一日再与禇风一起吃饭,让他看看他的进步和改变。

真到了这一天,禇风却说他已不爱喝这种酒了,而且滴酒不沾,要了一杯清水,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像是渴极了。

彭疏逸在美国生活了四年,已能熟练的点餐和使用刀叉,可他自顾自吃着,没往旁边看上一眼。苦了彭疏逸,憋着一肚子的品酒心得没处说,练就的一身本领没处现。

菜吃了一半,彭疏逸都没能与禇风说上几句话,一方面是因为禇风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另一方面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彭疏逸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不适合当着外人的面说。

涂然与陈聪从家长里短说到童年趣事,对面俩人的气氛却一度低沉到压抑的地步。涂然想帮自家老板一把,想起禇风跟着陈聪来见自己的目的,想着既然自家老板与禇风是熟人,把那事拿出来说,自家老板应该不会误会自己,说不定他俩会因此聊开来。

涂然打着如意算盘,刚起了个头,没想到禇风兀自站了起来,捧着小腹,歉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喝水喝太多,得去方便一下。”

人有三急,况且他确实喝了挺多水,他们都看到了,所以谁都没多想,由他去了。

彭疏逸对他离开后的禇风的生活非常感兴趣,禇风一走,他马上接过涂然的话题问道:“你说他现在做什么来着?”

这方面,陈聪更有发言权。陈聪暂时抛开之前与彭疏逸闹的那点不愉快,倒豆子般把他和禇风啼笑皆非的认识经过说了一遍,再添枝加叶把禇风从里到外夸了一遍,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他人美心善有才华还特别努力是个难能可贵的好青年好老板。

自己的朋友是个这么好的人,陈聪与有荣焉,在夸禇风的时候,激动得两眼放光,可彭疏逸在他这样夸完禇风之后,叹了口气。

自与禇风认识伊始,彭疏逸没少听人夸他,这些人夸他,有他确实很好的原因,也有这些人习惯性偏袒长得好看的人的成分。

过去,人们夸他是个如何如何不一样的富二代;现在,他长大了,摆脱了父辈的牵制,成了青年,当了老板,有了自己的公司,磨砺出一身锐气。

他的模样没怎么变,人们还是一样喜欢夸他,可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彭疏逸忍不住唏嘘,他们分开有四年多,在这四年里,禇风的生活里他的部分是一片空白。

彭疏逸的口中泛苦,喝了口酒冲了冲,然后问道:“你叫他禇风?”之前他就纳闷,但见陈聪说的起劲,所以没有打断,这会儿才问起来。

“是啊!”陈聪笑嘻嘻的回答:“他现在就叫这名。之前听你叫他褚绪,我还以为你认错了人,想着难不成他有个双胞胎兄弟?”

彭疏逸摇摇头,肯定的说:“没有,他们褚家就他一个孩子。”

褚父曾一脸悲戚的跟他说:“我们褚家就他一个孩子”,言语之间满是他们家有多在乎疼爱禇风。禇风是他们家绝无仅有的心头肉、活宝贝,不允许也不可以被宵小之徒觊觎,遑论糟蹋。

听了这些话,他非常气愤,他一没偷二没抢,怎么就成了坏人?况且是禇风倒追的他。不管他如何气愤和辩解,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不过是富者对穷人普遍存在的偏见,褚父之所以找上他是因为他不允许他皇图伟业的继承人身上有同性恋这种为人所不齿的污点。

有一段时间,他非常恨,恨禇风父母为什么只生他一个孩子。

禇风问他有没有想过他离开后他会不会找过男朋友,他想过,想的更多的是他后来的男朋友在经历一样的事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自信没人过得了褚父这一关,不管禇风与后来的男朋友有多恩爱,只要他没有接受家里的安排与人结婚,他就还有机会。

身为禇风男朋友,陈聪居然不知道禇风有没有兄弟,这让彭疏逸觉得有些疑惑。彭疏逸下意识的朝身边看去,身边的位子空空荡荡,吃了一半的食物静静的躺在昂贵而冰冷的餐盘里,看上去也是冷冰冰。

禇风去卫生间去了有多久了?之前顾着听陈聪说话没注意,这会儿注意到了,空空的位子,隐隐透着不安。他瞅了一眼手表,没有离开时的时间,手表给不了任何提示。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聪笑容一滞,认真的说道:“我就觉得不可能。一是,他默认了褚绪这个名字;二来,像他这么好看的人,有一个就已经够操蛋的了,若是有一双,那还得了,天理不容啊!”

在陈聪的认知里,好看的男人身边总美女环绕,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国家,有一个禇风这样的,就已经给陈聪这样的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若是有一双,那不是叫他们赶紧出家当和尚。

陈聪的这些话,有认真的成分,也有抱怨的意思,话毕哈哈一笑,听上去就像是在开玩笑。与他身处相同境地的人,多少有些体会,涂然就有同感的笑了笑。

彭疏逸心怀不安,没有注意听他说了什么,但他的笑声甚为刺耳,像一柄结实的小槌子在敲他心里的警钟。

他眉头紧蹙往卫生间的方向张望。正是午餐时间,餐厅大堂人来人往,有人吃完正要走,有人刚来在落座,通往卫生间的过道也是进进出出。攒动的人影尽数收进他的眼底,都不是禇风。他不由的把目光移向其它地方。

安静的前方,引起了陈聪注意。他不知道这个一脸焦虑四处张望的男人在找什么,趁他看向别处,他仔细的看了看他。

虽然他没有禇风那等惊世骇俗的样貌,能一眼惊艳到,而且皮肤有点黑、面相有点凶,总体来说长的不错,像一柄乍看不起眼但宽窄长短刚好合适拿着非常顺手而且无比锋利的刀子,非常男人,想必也非常受女人欢迎。到底与陈聪不一样。

陈聪笑了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说道:“这禇风啊!可能改名儿了。”

彭疏逸向四周看了一圈,在心中警铃大作的档口,听陈聪这么一说,眉头一挑,兀自站了起来,一句话没说拔腿就往卫生间走,留陈聪与涂然面面相觑。

褚绪改名叫禇风,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他为什么改名?是在躲自己吗?

彭疏逸兴冲冲走来卫生间,啪一声推开门,把在小便区一个刚抬出机枪正准备往尿斗里扫射的男人吓得一缩。

那男人向后看去,他瞅了一眼,见不是禇风,便匆匆走开。那男人怔了怔,回过神来,茫然发现尿了一手,气得破口大骂:“你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