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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周叶]生花(ABO)(5)+番外

作者: 误投之糖 阅读记录

“哟,老伯,这么晚还不收摊啊?这天儿怕是有点影响生意吧。”冷不丁,心心念念的声音在站台外侧响起。

周泽楷一惊,循声找去,才发现叶修正蹲在站台外一个叶编物小摊前跟人搭讪。那老伯估计也是为躲雨才把摊摆到这里来的,红蓝相间的编织袋上码着各色叶编小物,公交站台台檐小,遮不尽檐外风雨,偶有雨珠溅到上面,倒给撑不了多久就会枯黄的死物添了几分鲜活灵动。

“雨下得太大,走不动啊!想直接搭公交回去,但大雨天人挤人,这一摊子东西带着非得被赶下来不可。只能多卖一点是一点喽!”

叶修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您是赶城乡公交吧?这不马上就是最后一班了吗?”

话音刚落,远处响起城乡公交车的到站提示音,红色的滚动站名在水雾彼端若隐若现,车轮激起的涟漪顺着路边积水一圈圈荡过来——是末班车到站了。

叶修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伸手拿起一个棕榈蚂蚱,笑着把玩道:“别说,这么多年没见着了,还挺有意思的。老伯你就面前这些了吧?要不给我个袋子都给我包起来?”

周泽楷离得近,连人话尾那点笑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人站在另一端的广告牌后面,受角度限制只能看到叶修蹲在地上举着蚂蚱的背影,但光听话就能想象出那人笑得微眯的眼、勾起的唇角、还有懒懒托着蚂蚱的修长手指——就和初见时那抹橙花香一样清爽又勾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叶修。但以前他的“看”总是感官式的,信息素激起的欲望让他的眼总是集中在某个部位上,然后顺着眼耳鼻唇发散开去,变成黑夜里不断蒸腾的汗与热——归根结底,他在理智上还只是把叶修当成了一个会引起他信息素躁动的陌生人,因此才总在饥渴之余倍感尴尬。但在这一个眨眼的瞬间,他的所见所感全变了:叶修在他眼里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干干净净的“叶修”,与信息素无关,与欲望无关,就是个一枪命中他心脏、大大咧咧闯进他世界的入侵者。

这一枪打得太准,Alpha的心脏裂成两半,一半悄悄落入闯入者囊中,一半吊在心房门口来回晃荡,割裂处的缺口冒着甜蜜的鲜血,不痛,但痒到了极致。

他之前常在杂志末页见到这样的文句:“他一定会找到你,你要等。”彼时他未尝心动滋味,只觉这种虚言矫情可笑。但在此刻,他第一次觉得,他确实生来就在等着这一刻的,神爱世人,将他等的人送到他面前,又送他一场大雨洗清眼前尘碍,这一眼望过去,便是鸿蒙初辟,山河焕新。

是为一见倾心。

那边叶修送走连声道谢的老伯,提着一大袋子转过身来,终于看见了站台背后的周泽楷。律师举起提在另一只手上的干洗纸袋扬了扬,笑道:“周先生,你来啦!喏,多谢你的风衣!”

周泽楷一步一步走过去,每抬一次脚心上擂的鼓就加重一分。等两人终于相对而立,他接过口袋,第一次领悟到了万语千言在胸却吐不出一个字是种何等挫败的体验——翻滚的情绪重如千斤,压得他费劲气力也择不出一句够礼貌、够聪明、够真诚的回应。

叶修倒是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自顾自低头翻起编织袋:“刚刚顺手买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压在我手里也只能干死,周先生你不嫌弃的话拿个去玩玩?蚂蚱怎么样?哦太幼稚了哈……嘿这个不错,鲜花配美人,正好!”

一朵用棕榈叶细细编成的玫瑰被递到周泽楷面前,是个含苞欲放的造型,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晨露。持花的手修长有力,连指甲都被修剪得圆润齐整,没有一丁点瑕疵。

欣喜如潮水劈头打来,语言跟不上,只得用行动来表现。周泽楷下意识把花和拿着花的手都抓入掌中,不说话,只是抿嘴望着对方笑。

叶修没太惊讶,挑挑眉,和他对视几秒,也跟着笑了:“周先生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那可巧了,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律师把玫瑰留在他掌心,自己抽回手,从衣袋里翻出两张诊断单:“既然信息素这么合适,要不互相帮助一下?感情问题你不用担心,就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我分得清。”

第五章 假玫瑰

棕榈叶编的再好,终究也只是假玫瑰,茎上少了能把人扎醒的刺,连皮肉都刺不穿,更何谈伤筋动骨颠倒神魂。

周泽楷把玫瑰和诊断单都收起来,直直看进Omega眼睛:“我要的不是这个。”

话说得跟打哑谜似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弦外之音谁会不懂。叶修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三分,把视线挪向站台外:“这雨下得还真大。”

青年犟在原地,没说话,仍用眼神追着要一个答复。

叶修饶有兴致地盯了半天雨,才淡声道:“都说雨是无根水,我看周先生您这兴趣也来得无凭无据。我们只是在信息素上需要彼此而已,能用做解决的事,就不要再谈感情了。”

“当然,您如果只是想收一个附庸您的Omega,那就当我没说。”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律师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从你把我当普通Omega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错了。“

“不是!”看起来天时地利人和的表白竟被解读成这样,周泽楷只觉浑身血液凉透,话梗在喉咙口冻成一块,一时竟拣不出半句通顺达意的。“是真的……”

叶修见他反应如此激烈,倒是意外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理解周先生您的意思了,不过我相信您也懂我的意思。我现在暂时没有把生活重心挪到个人问题上来的打算,而且我们拢共也就见了三四次面,所以您要怎么定义这种感觉,我觉得也可以再斟酌一下……总之您考虑考虑,有答案了随时联系我。”

男人说罢,侧身打开手中伞:“毕竟也算某种工作伙伴嘛,还是慎重些为好。”

如注的雨落在伞面上,开出朵朵透明的花。雨迹顺着二十四骨蜿蜒而下,转眼和人一并湮没在了雨雾里。

自公交站一别大半个月,周泽楷都没有联系过叶修。

抗成瘾药物对他的效果并不明显,他对所有橙花相关的东西仍然毫无抵抗力——但Alpha心底明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迈过生理成瘾的界限,一步步走向精神成瘾的深渊。或许之前那些百般困扰他的性吸引力早就预示了他的沦陷。

得益于出类拔萃的皮相,周泽楷从小到大无论再国内国外都没断过桃花,但他一直对感情这事都兴致缺缺,刚开始还尝试过几次,结果基本连接吻都没捱到就散了,后来索性专心学业和事业,连拒绝人都总结出了一套用语最简模板。“你就是没碰到合适的,要真碰上了,说不定被收拾得更惨。“大学时,江波涛在某次围观他的拒绝现场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两人说这话时正好走过华人街一家音响店,婉转的女声从玻璃门缝间悠悠传出:“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不会。”周泽楷将可乐空罐投进垃圾桶可回收的那一栏。两人走得快,几句话间,绵软的乡音已经被重新尘封回了大洋彼岸。他冲街对面的游戏店扬扬下巴,对好友道:“来一局?”

“来啊谁怕谁——”

……

总而言之,在这世间稀里糊涂走了二十又七年,周泽楷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碰触这样的情感,他面上虽然不显,却在潜意识里堆了无数自问,偶尔从梦中醒来,满心满眼仍是橙花林中的那人。这是种有些危险的觉醒,先前只是信息素被引得躁动,如今他却是想把自己所有底牌都清点好,捧到那人面前,即使可能被齐如敝屣——叶修有句话说得对也不对,尽管他从未将对方视为一个附属品,但在这场刚开始的对弈里,他确实已失了天元,颓势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