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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周叶]生花(ABO)(35)+番外

作者: 误投之糖 阅读记录

两天后的上午九点,周泽楷终于安排好手上工作,拖着行李箱出现在机场。机场大厅和上次一样人来人往,连架子上的液晶电视也还是那么新。

离起飞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先去麦当劳买了点早餐。结账时不知是谁在身后撞了一下,叠在纸币上的硬币落到地上,发出声清脆的“叮”。

与硬币落地声一齐响起的,还有门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Alpha冲出店,抬头就看见电视上滚动播放的新闻栏里插播了一条突发消息:“西南X市发生8.0级大地震。”

千分之一秒后,他反应过来,那是叶修所在的地区。

作者有话要说:

唉,每章都在进行自我阉割……

第二十三章 震生

起飞前一晚,叶修睡得其实并不好。

休假一个月攒下的工作太多,信息素也始终没有恢复的迹象,自己定下的感情死线还日□□近——他这个月的煎熬程度和周泽楷不相上下。也许是由于精神压力过大,Omega最近都很容易疲倦,再加上前半夜被Alpha折腾得太过,事毕沾枕即眠,但后半夜温度一降,噩梦就找上门来了。

他其实不知道用“噩梦”这个词来形容是否恰当。因为梦里既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山崩地裂,他只是被困在一个无人无船的码头上,面前是静静流淌的河,身后是随风飘荡的芦苇荡。河面上水雾弥漫,能见度只有五米不到,风在他耳边呜呜地吹,凝神细听,好像有人在雾那头喊他的名字,又好像是在喊“等我”。可惜声音被水雾浸得太湿,重到飘上岸时只剩几声听不出意思的呜咽。

是在等什么人吗?

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雷厉风行惯了下意识排斥这种等待,当即便决定离开这里。但几经尝试后,叶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活动范围似乎被限定在了这方小小的码头上。看似柔软的芦苇织成了张撞不破的网,看似平静的河面布满了危险的漩涡,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完壁,终于认命地乖乖呆在原处,一遍一遍地听雾那头似有若无的呼唤。

他听到衣摆被水汽浸湿,湿冷刺入肌骨,整个人冻得牙齿打战;他听到日落月升,虫鸟啼尽,天边星宿明了又暗;他听到芦苇枯成了干草,河道渴出了沟壑,泡在水里的船篙朽成了两截,还是没有结束这场无望的等待。

到底是在等什么人呢?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直到有一天,芦苇枯尽,河水枯竭,毒辣的日头烤得人眼冒金星,一把火突然从远方燃起。

火势蔓延得极快,越来越近,越窜越高,他大着胆子伸手试探,意外发现热浪已经融开了囚禁自己的结界——只需要再往芦苇荡里多走两步,就能得到彻底的解放。

还要继续等吗?还是离开?

火舌舔到身上肯定是极痛的,但他已经无法比较是火烧还是等待更痛。

他踌躇着,迈出了一小步。

身后的河风陡然凌厉起来,雾那头的声音猛地变成了稚童的呼喊:“修——”

他惊讶回头,烈火却在这时猛地扑了上来——

闹钟终于在这一刹把他捞回了现实世界。

叶修睁开眼才发现已天光大亮,手机在床头柜上催命符似的响,拿起一看,“5:30”几个字触目惊心。Omega顾不得浑身酸痛,从床上一跃而起,落地时还因为低血糖晕了几秒。

这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他在例行满屋子捡衣服时突然如此觉得。除了时间早了点、归来无期外,几乎和他之前留宿的每个早晨如出一辙:周泽楷有时比他先醒,会去厨房煎两个蛋、煮碗燕麦粥或面——如果是他先醒则由他来做——他们会互道早安,对坐吃完,再在洗碗时偷个两分钟的吻,然后各自开始工作。

叶修不得不承认,他们在很多方面都契合得无可挑剔,除了不可控的信息素问题。在这一段亲密关系中,他刚开始扮演的是一个拒绝者的角色,无论是对恋爱的排斥,还是对见家长乃至结婚生子的拒绝,根本问题其实都不在周泽楷莫名其妙的深情上,而在于他自己对亲密关系的畏惧本身:一方面,他的自我分化完成得太好,以至于潜意识里“只能靠自己”和“Omega当自立”的观念根深蒂固;另一方面,他所见的失败案例太多,以至于形成了“Omega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一段AO关系中必然会受伤”的认知。为了自我保护,他逼迫自己在交往中对这两个问题时刻保持清醒,而这最终导致两人关系陷入进退不得的境地。

遗憾的是,这恰恰是周泽楷所无能为力的——Alpha虽然是AO关系中生理强势的一方,但在这场交锋中却主要依照感性行事,他和叶修身处不同语境,当然无法将后者从自设的理性泥沼中拯救出来。

然而不管如何理智,谁都只是凡人一个,叶修能感知得到周泽楷对自己的百般好、千般温暖,当然也会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在雪中徒步下山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以讲故事的方式同Alpha坦陈自己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其实那晚后来他也没有早睡,而是缩在被窝里,默默陪周泽楷看完了整部电影。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固若金汤的心防已经出现了裂痕:他不明白,为什么明知无法长久、明知会伤痕累累,人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像走向死亡一样进入一段亲密关系?

他想不明白,却又贪恋温暖,于是他选择松口,给周泽楷、也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

但尝试进行得并不顺利。在两人越来越接近、也对接近彼此越来越渴望的过程中,叶修的理性和感性分裂越发严重:一方面恐慌于底线的步步失守,一方面又叫嚣着渴求更进一步的亲密。这种分裂使得周泽楷对他越包容,他就越愧疚——因为无论如何努力,他还是无法放任自己完全暴露在这段亲密关系中。对于习惯于掌控全盘的律师而言,考虑所有因素、尽可能避免损失是一种本能,他没有办法不计后果地投入。

Omega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壳,别人进不去,自己也打不开,疑惑和怀疑让壳内部产生了裂痕,但始终缺少让其完全碎裂的最后一击。

直到坠楼事件发生。

当程炎风抛来合作的橄榄枝时,叶修虽然拒绝得干脆,但第一反应并非是源于嫉恶如仇或者所谓的正邪势不两立,他只是下意识做出了选择:比起追求绝对的自我控制,他更宁愿忍受信息素的摆布、甚至暴露在亲密所带来的致命危险中,因为他真正不能忍受的是失去与周泽楷的联系。为此,他甚至主动借助药物让自己陷入深度发情状态——因为他甚至不能忍受两人间的信息素连接有任何断裂的可能。

当然,这一系列决断都是凭直觉作出的,所以事态发展步步失控,最终的坠楼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在失重下落的那一刹,叶修只来得及想起周泽楷望着他的眼睛说出的那句:“你有事,我怎么办?”

安全气垫温柔地接住了他。

壳碎了。

在被关进隔离病房的那半个月里,叶修终于完全想通:即使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即意味着无法避免伤害,但如黑洞一般的死亡面前,亲密关系确实就是自己与世界的最后、也是最牢固的联结,更是某种意义上延续生命的秘诀——百年之后谁都只剩黄土一抔,但只要那些构筑起整场爱恨交织的感官体验还残存在他们中任何一人的记忆深处,那他们的灵魂就仍然是紧紧相拥的。

他爱他,故他在、他在,他们同在。

但当Omega好不容易终于鼓足勇气来面对这种风险,却无奈造化弄人,他宁愿深度发情也要维系的信息素连接还是断裂了。于是刚刚从一重困境中突破的Omega转身就陷入了另一重困境:他还能拿什么去回应一直耐心等待的Alpha?爱情不仅止于信息素,但谁也不知道没有信息素的爱情能撑多久,如果爱一个人却不能给那个人最好的,他不知道是不是放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