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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师同人)[茨酒同人]大妖二三事(7)

作者: 容成九 阅读记录

梦里的人也能感到疼痛吗?

我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茨木,别闹。”

我听到挚友这样说,对着那个家伙。可是挚友丝毫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甚至还抬起手在他的背后轻轻磨蹭了几下。

他们在我眼前谈笑风生着并肩离去,任我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呐喊,都不曾回头。

我跌跌撞撞地去追,追过大街小巷,看着他们追逐笑闹,在某个路口暂别,又在几条街外会和,一起吃饭、看画展,最后一起回家。

日升日落,我跟在他们身边度过了一天又一天,观察着他们的生活,从柴米油盐到工作决策再到床笫之间。我慢慢明白,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属于彼此的,我才是那个入侵者。可我不愿离去。这样朝夕相处到平凡无味的生活,让我深深歆羡,因为,我得不到。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日,我在一个深夜梦回时听到挚友对他的茨木说爱,那般坚定而深情,就连我都感到幸福,近乎绝望的幸福。

这种感觉让我的心脏感到不能承受的痛苦。

再醒来时,我回到了大江山。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从考证这段经历的真实性。我又回到了寥落的生活中,四方游离,不知何去何从。

我偶尔会想起那段奇妙的旅程,隐约觉得那不仅仅是简单的梦境。

终于,又一次酩酊大醉后,我进入了另一个存在着挚友和另一个我的世界。

这个世界和上一次的很像,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不变的是他们依然相爱。

我仍未弄懂这种能力的奥秘所在,只知道需要通过“酒”为媒介,大概,这是与挚友最为紧密的一种联系吧。就这样,我愈发频繁地穿行往返于不同的世界,去学习每个世界的规则,去看望每一个世界的挚友。

又是百年过去,我几乎看尽属于挚友的人生百态,当然也包括我自己的。

不同世界的他们或相守到老或并肩作战抑或彼此追赶,我赶上过爱情的开始,也见证过爱情的盛放,当然,也碰到过爱情的危机和凋敝。并不是每个世界的他们都有完满的结局,但至少,他们出席了彼此的一生。

而我呢?

我在大江山的山巅遥望星海河汉,如同一个死去多时却未能入土的人,孤独到无法言说。

我是多么的想念曾经在清风明月下与挚友对饮的日子啊。

可是有什么用呢?

徒劳。

其实认真想想,一次又一次地去看望根本触碰不到的挚友何尝不是一种至深的折磨。但我心底有一个奢想支持着我,让我坚持去到不同的世界。

我奢望着一个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某个异世的挚友能够觉察到我的存在,能够看到我,想起我,给我一个久违的拥抱。

这夜无月也无酒,我幕天席地,睡意深沉。

没有梦。

“茨木童子!”

挚友的声音。

我迅速睁开眼,泛白的天光落下,有些晃眼。我转了转脖子,看到了盘腿坐在我身侧的挚友。

骗人的吧。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膝盖,是真实温暖的触感,手忍不住顺着他的腿弯缓缓向上抚去,我感到眼眶里似乎突然涌出了什么东西,让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挚友有些暴躁,他拍开了我的手,双臂抱在胸前,下巴扬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就像我们初见时那样。

“你不该给本大爷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太明白他要我解释什么,只得爬起来面冲他端端正正地跪坐下来,用茫然的表情回应他的发问。

“挚友?”

“你叫本大爷什么?”挚友微微眯起眼睛,紫瞳里泛着冷冽的光。

“挚友。”

我贪婪地望着他,意识到这一次的时空穿梭和以往的不同,我仍然在大江山,而眼前的挚友,大概是来自某个与我身处世界极为相似的一个世界。

他实在是太像我的挚友了,相同的长相与打扮,相同的性格与神态,不是大江山的鬼王又是谁?

“放肆!”挚友突然怒起,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头,“本大爷不过回伊吹山停留了数日,你便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吗?”

就是这样的力量!太熟悉了!

我几乎要狂笑出声。

强劲到令人恐惧的、属于酒吞童子的力量!

我抬手抓住锁在喉间的那只灌满力量的手,挚友并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意思,他顺着我的力道松开了手。

我低下头,在他手上落下深深地一吻。

“不,吾王,吾永远的王。”

“哼。”

挚友轻哼一声,抽回手没再说什么,但我知道,我的话让他很受用。

“茨木我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阵子本大爷一直在伊吹山应付信徒的祭拜,怎么再来你这里,这山里的妖怪就都不认得本大爷了?”

原来如此。

我笑起来,在原本的世界中,挚友似乎是作为伊吹山神明之子承袭了神明的身份,受人景仰爱戴。不过他大约也是个一身孩子气又贪玩的神明,总愿意来我这里找乐子,和大江山的小妖怪们也都混得不错。

“你傻笑什么?说话。”

挚友不耐烦了,伸腿轻轻踢了我一脚。我顺手握住他的脚踝,决定还是不要把事实真相解释给他听。

“小妖怪们不懂事,开玩笑没个轻重,吾王别在意。”

“你这鬼王,连几个小妖怪都管教不好。”

在他的世界里,我是大江山的鬼王啊。

我笑着聆听神明的教诲,末了讨好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喝个痛快。

他答应了,就算身份再怎么变,他终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爱酒如命的酒吞童子。

推杯换盏间,我听他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在伊吹山的所见所闻,和人们对于神明的崇拜和渴望。我偶尔应上几句,却不敢多说,害怕引起他的怀疑。后来挚友说累了,让我讲讲这阵子大江山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我便给他讲了很久很久以前,樱花妖和荧草那些小姑娘们在后山办春日祭的事。

挚友自鼻间发出一声轻笑,用染着困意的声音说:“她们还是喜欢干这些啊,怎么今天没见着她们几个?”

我让他枕着我的肩好睡得舒服些,然后抬头望着远方的云淡天长,低声告诉他,“她们啊,都是小姑娘的性情,指不定混迹到人间的哪个闹市上去玩了。”

我无法告诉挚友,那些小姑娘早就不在了。后山的樱花凋零,荧草腐败,小妖怪的生命相比起大妖,是脆弱而短暂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的小妖怪都不认得挚友,因为他们从不曾见过他。

“你要管好她们别闯祸,不然本大爷可是很难办的。”

挚友尽着神明的职责,凭借睡意席卷前的最后一丝清醒口齿含混地嘱咐我。

“好。”

月亮爬上来了,我感到肩上的重量在慢慢减轻。

时间到了。

我转身拥他入怀,给了他一个满含泪水,一点也不甜蜜的吻。

愿你有酒有梦,梦里有我。

怀中空无一物,唯有月色清辉。

我想起曾经遇到过的一个尚未与属于他的茨木相遇的挚友。

那个世界的他还是个少年,活得孤独又灿烂。不存在的我陪伴着一无所知的他,直到他的茨木出现。

离开时我依稀听到了一声致谢,却无从考证。

现在,我大概可以相信,千万次的相遇中总会有一次奇迹的发生。

后来,只要我再遇到尚且独自一人的挚友,我都会告诉他们,你要等,等你的茨木来找你。

即使我知道,他们大都听不到。

就如同我也知道,无论哪个世界的酒吞,等的都不是我。

我的酒吞。

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春去秋来,春去秋来,他都没有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