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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同人)【殢師】一炷烟消火冷(42)+番外

作者: miffy2727 阅读记录

“ 耶——师尹不像如此不懂情识趣之人,不是说好了今日...”素还真指了指经纬纵横的棋盘,从容言道:“ 师尹既然没赢,今日合该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无衣看了看棋盘上亲密无间的棋子,只得轻叹一声道:“ 素贤人既无求胜之心,为何最后不让吾半目呢?”

一局毕,除开争先时的白子,再算上收官时的优势,白子仅仅只险胜了半目。半目之差,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素还真唇角微扬,微阖双眸道:“ 客随主便,师尹既给了素某选择的权利(指执白子先行)。素某作为客人,又怎忍心辜负了主人的好意呢?既是下棋,胜负乃兵家常事,胜负之分,端看对弈之人当日的心境罢了。既如此,师尹又何须萦怀于心呢?”

无衣心中忧虑,却苦于无法对素还真言明。纵观素还真此人,其心坚忍,其性高洁;而凌王之事,远非看上去那般单纯,素还真不愿为了此事身陷泥沼,与各家势力牵扯不清,原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一旦查清了背后之人,必然得肃清乱党,剿灭叛贼;届时一样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如此说来,似乎谁来做那把切入要点的尖刀,都没有分别。

只是——他心中倏然一叹:自己想要这达观之人行这难全之事,却不料对方慧眼如炬,早已看穿了他心头所想。方才的对弈也是彼此试探,他想激出素还真的好胜之心,因此棋路才剑走偏锋,步步紧逼。哪知素还真却是凭着争先时的半目,以守为攻,牢牢卡住他半子,半步不让,既无领先于人的优越感,亦无争强夺胜之雄心。

罢了——既已输了,多想也是无异。只是念及枫岫,他却只能再次出言相请道:“ 素贤人虽非慈光之人,但就贤人方才所言,何处的黎民不是黎民呢?凌王之祸,若不能智取,便只能力敌。兵刃相接之时,素贤人忍心看慈光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么?”

素还真的手明显一颤,握着的玲珑玉杯便微微倾斜,淡褐色的茶液随之洒落几滴于袍袖之上,一袭白衣沾了些许污渍,倒显得分外显眼。

无衣下意识抽出怀中的手绢,递了过去。素还真却是不接,只微微叹道:“ 天意,真是天意如此。”

无衣听闻,装作不甚在意道:“ 素贤人不必挂怀,白衣染垢,换一件便是;只要心中无垢,又何必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呢?”

只是,在这万丈红尘中,又有几个算得上是清高无垢之人呢?真正清高之人,身上只要沾染了一点尘垢,便足以令人无限唏嘘,唯恐践踏了那份洁净。

而他心中,累累尘垢,不知凡几;纵然一身绛紫色锦袍光鲜亮丽,又如何能与素还真一身白衣微染相比?

还记得少时在古书上读到过:谓之君子,渠生若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一直很想成为书上所说的那种君子,奈何天不遂人愿。

罢了——自己若想做那般清高之人,亦无异于痴人说梦。素还真染得是身,他染得却是心;身染尚有法可解,心染却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他似是想得入了神,片刻才听素还真说道:“ 师尹说的是,是素某着相了。凌王之事,素某可代为一探,只是——出行之前,师尹须得答应素某一个条件。”

听得素还真答应了,无衣心神一松,脸上竟带出几分喜色道:“ 嗯——素贤人有何条件,但说无妨。”

“ 查清之后,若此次要动用师尹手上之力(暗部),素某还望师尹能放过无关人等,手下留情。”

嗯——素还真何出此言?无衣心存疑虑,以退为进道:“ 吾答应素贤人便是,吾虽身陷浊世,又何尝想多造杀业呢?不过依素贤人如此说法,难不成是从何处,听到了些关于吾的不实传言么?吾以为,吾与素兄一见如故,素兄应当是识吾甚深了。”他微微颔首,又极小声的说道:“ 吾甚至以为,吾们...该是朋友了。”

素还真却完全不受他攻心之言的影响,只淡淡说道:“ 师尹自然是素某的朋友,不过朋友,也分很多种。萍水相逢知遇相惜;互诉衷肠祸福相依,患难与共生死相随皆是朋友,就不知师尹想做素某的哪一种朋友呢?”

嗯——听得此言,他抬头略看了看素还真,心中不由得对此人重新定义:素还真确实非同一般,方才他言语之中暗流涌动,素还真却完全不受他挑拨;处事圆融冷静,却又幽默风趣;明明有傲视群雄的资本,言辞谈吐中却不乏谦虚礼让之意。方才他多方试探,此人内心却几乎毫无缝隙,能忍能舍,无欲无求;既无一般勇夫的争强好胜之心,也无一般贤者的假仁假义之态。

无衣沉默了一会,浅笑道:“ 吾自是想成为素兄最好的那种朋友,就不知素兄意下如何?”

素还真便也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道:“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讲究缘法。素某与师尹,能于茫茫人海之中,得以萍水相逢,这不就是缘么?能于三言两语之间,识得彼此真意,方能渐渐从知遇到相惜。如此缘份,若是刻意为之,反倒是不美了。素某见师尹,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看见了许久以前,在秽浊的尘世间踯躅前行的自己。”

嗯——似曾相识么?他看着素还真一身白衣纯白如雪,再观他自身一袭紫衣浑浊不堪,只得在心中长叹一声:我和你,怎么会相似呢?你是谦谦君子,我却是卑鄙小人。我和你,合该是这个世界上相距最遥远的两种人。

今儿诸事繁多,回府之时已是申时三刻了。无衣下了官轿略有些倦意,却还是端着步子,直往秋芜院行去。

绿萼见他回来了,忙掺了他到一旁坐下,才细细说道:“ 夫人,今日去宫中还算顺利么?”

他心中略有些轻愁,表面却是笑得开怀道:“ 嗯——自然是顺利的,吾这不是好吃好喝的回来了么?对了,吾出去的这段时间,家中有无发生何事?”

绿萼便轻笑了一声道:“ 将军醒来之后问起夫人的去处,奴婢便照原话说了。还有就是,薄侍卫午时来了一趟,见您不在,便又出去了。具体什么事他也没和奴婢说,观他的神情,似是有些急迫,夫人要是有心见他,奴婢便去叫他。要是累了,夫人就好好休息,奴婢在一旁守着。”

薄棠有急事?难不成查探之事有进展了?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沉声道:“ 你这个妮子,今儿倒是话多。嗯——吾现下精神还好,既是急事,你便叫他来罢。”

“ 是,夫人。”绿萼说完,便退下去叫薄棠了。

第38章 莲染(下)

窗外莺啼婉转,风月静好;他闲闲的坐在那里,想起临走时,素还真所说的那一番话,心中感慨良多,却只能化为一声轻叹,终是无话可说。

他与素还真本就是交浅言深,虽说言辞之中,他总是刻意拉近与之距离,奈何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有些疏离。

对方既是谦谦君子,温和恭良;他又如何能像对枫岫那般轻松随意?自然得做足姿态,摆正架子;若不是素还真今日点穿,他还自以为他掩饰得挺好,却不曾想被对方一一看在眼里。

方才素还真言谈之中亦是多所试探,借着询问他身体近况,出言暗示他之心疾日趋严重,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要解唯二法而已:要么放下心头执念,要么对人敞开心扉。

他如何不知素还真言下之意,只是他早已习惯什么事都一肩扛起,自行背负。要放下难,要对人坦诚,却是更难。

哪怕他一直都知道,若是能将内心那个脆弱无依的自我,摊开来让旁人展读,大概是能收获许多理解的目光和同情的泪水。

只是作为无衣师尹,他需要这些,肤浅可笑的同情和自以为是的怜悯么?比起被人误解或是厌恶,他反而更加无法接受,被认定是那样脆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