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血嫁(19)

作者: 鹀诺尔 阅读记录

“不在。”

“那就去找,上离府没有,就给我翻遍车厢城,城内没有,就去城外找!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婉夭说得太过激烈,开始不断的咳嗽,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扯着胸口上下起伏。

“公主,公主。”

“我没事,你尽管去找,他们上离氏还不敢动我,他们担不起天下诸国的唾骂。”

“是,我会尽快,日落之前回来。”

脚步声走远了,又折回来,在婉夭身后停下,一张沾着血腥气的兽皮披在她的身上,身上回了暖气,婉夭才缓了缓冻僵的嘴唇,道:“再不走,日落之前可赶不回来了。”

过了许久,脚步声没有响起,意识到不对劲的婉夭扯下身上的兽皮,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兽皮比你身上的披风保暖多了。”昭莘捡起兽皮又给婉夭披了回去,一双手轻轻地放在婉夭的肩上,怕吓到她一般,轻轻开口道:“如果不想见我,就不必回头了,我着人备了些膳食,你多少吃一些,知道你消息的那一天我就赶过来了,不曾想,还是慢了一步。”

“若是你在,青儿就会没事的,对吗?”

“是。”

“若是当初没有带你回宛丘,陈国也不会亡,是吗?”

昭莘沉吟了一瞬,开口道:“不是,是你要带我回的宛丘,我本意是带你回楚国的,没想过带你去宛丘。”

“好,好,”风干的泪挂在皮肤上,皮开肉绽似的疼,婉夭任由泪水涌出,又结成细小的冰渣子,“你是来找我吗?”

“是,我想带你回去,我答应过你的,会娶你。”

“好,那你后退。”

“什么?”

“后退,一直退,直到我说停为止。”

木屐踩在雪地里,吱嘎作响,一声一声,越来越远。

“好了,昭莘,你我之间到此结束吧。”我要你看着我如何死在你面前,我要你这一生不得善终。

婉夭最终跳进了漓水之中,凛冽的河水漫过的鼻子眼睛,一片黑暗之中,一双细长粗粝的手掌抓住她,把她向岸边拖去,在婉夭的意识消弭之际,抱着昭莘的腰,将她拖进更深更冷的河底。

第17章 逃跑

婉夭被马车晃得身子骨都要四分五裂,挣扎着睁开眼睛,头昏眼盲的她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喊了声“停——”,后半句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吐得那人一身都是。

数日未进米水,婉夭的肚子里也吐不出其他的东西,止不住的往上泛酸水。

“啊!!!”尖利细长的尖叫声从马车里传出来,被吐得一身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边扯着嗓子嗷呜嗷呜的叫唤着,一边恶狠狠的瞪着又昏睡过去的婉夭,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若不是昭莘快速赶到,兴许这丫头真的能杀人。

“鬼叫什么!

被昭莘吼了一嗓子,那丫头顿时气焰全消,委屈巴巴的指了指脏污不堪的下裙,生怕昭莘没看到似的,娇气的抱怨道:“小姑,你看啊!”

闻言,昭莘凌厉的一双眸子立刻变得温和起来,满怀期盼的问道:“她吐得?”

“除了她,这马车里还有别人?”

昭莘抬了抬眼皮,没有理会丫头不悦的语气,吩咐道:“小蓉漓,快,给我叫医师去。”

“凭什么?我不去!”

“想挨鞭子是不是?”

蓉漓本还想再抗议几句,被昭莘不耐烦的神情吓了一跳,边推开车门,边嗫喏着:“看我不告诉爹爹,小姑为了一个女人要打我,哼!”

昭莘毫不留情的在她屁股上踹了一脚,“想挨鞭子尽管去,让你办点事废话这么多。”

“你怎么自己不叫!”蓉漓被踹的翻了个跟头,从化了雪的泥地里爬了起来,小声的嘟囔着,便带着一身的呕吐物和泥水不情不愿的找来了医师。

婉夭半睡半醒间,一把握住了昭莘的手掌,嘴巴里心尖上念着的,却是青儿的名字。

那日,青儿随着甄夫人去了漓水之岸,就再没有回来过。

有人说,夫人活剥了青儿的面皮,制成了灯笼;有人说,青儿与严殊死搏斗了一个多时辰,被逼进了漓水之中,淹死了;也有人说,青儿没有死,曾有人在漓水下游的村落里见过她……

可是念珠奶娘说,青儿死了,无魂无尸。这是她唯一的孩子,那么孤独而悲怆的消失在这个世上。

青儿死了,她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句话,血液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又流回了她的嘴巴里。

婉夭再一次醒过来,是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她又梦到了奶娘,鲜血从她的身下铺开,她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青儿死了,死了……”

她想起自己派念珠奶娘去寻青儿了,胸口不安的跳动着,赤着脚从床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寻找着门的方向,却一脚绊在了门槛上,摔倒在地。

片刻的恍惚之后,婉夭开始清醒过来。

奶娘与青儿那么清高傲气的一个人,断不会在她面前流露出哀怜之态,她们便是死都不会死在她面前的一个人啊,怎么会那么凄惨的死在她面前呢?怎么可能那么哀怨的望着她呢?望着她痛苦,愧疚。

可是梦境总是如此奇怪,醒来觉得毫无逻辑性可言的事情,在梦里,却不会觉得奇怪,难道这个梦,预示着奶娘已经遭遇了不测。

湿冷的风从她鼻尖掠过,是她从没有感受过的气息,这里长檐瓦楞,青砖绿苔,数不清的绿藤繁花,她从没有见过这等景象。

这里,不在陈国,不在晋国。

长廊里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一个湿润温暖的怀抱,把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轻柔的放回了床上。那人似乎刚练完剑,衣服头发都是湿漉漉的,随意挽起的头发掉落大半,冷硬的发如冰霜刀剑,戳在婉夭的脸上。

仿佛,她们又回到了第一次相拥的那个清晨。

如果真的可以回去,婉夭希望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推开她。

“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滚去叫医师!”

纷乱的脚步声忽的散尽,生怕一个慢步子,就会被盛怒之下的昭莘砍了脑袋。

“你是谁?”

“什么?”欣喜的笑容僵在了嘴角,昭莘失落的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婉夭乖巧的摇了摇头。

“我是昭莘啊,我们,我们……”昭莘想了想,她们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提起的干净的过往,便闭了嘴,觉得婉夭不记得了,也没什么不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我是你的夫君。”

“你,是女人吗?”

“是。”

“那我是男人吗?”

昭莘笑了笑,摇头道:“不是。”

“那为什么说,你是我的夫君。”

“因为我们发过誓。”

一声咳嗽打断了昭莘的话,一位鹤发童颜的盲眼老者徐徐走到婉夭床前。

昭莘抬手行礼,喊了声老师,便默默的退到一边。

老者搭起婉夭的脉搏,眉目渐渐舒展开来,“能醒来就很好了,只是寒气入骨,遇到阴冷天气,就会手脚不听使唤,骨头酸痛难忍,若想痊愈,须得按照我开的方子,再寻一处温泉,日日泡上一个时辰,如此坚持一年,就好了。”

“多谢老师搭救,弟子已取蓬莱山中的仙草送至老师府上,如此数月,劳烦您了。”

“嗯,不算劳烦,刚才我在门外,听你的意思,这位姑娘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她说她是我夫君,是真的吗?”婉夭率先开口道,一双纯真的眸子直直的望向老者,满心期待着老者能够给一个公正的答案。

“那你,是希望她是呢,还是不是呢?”

“不是,我希望她不是,她一靠近我,我胸口就会疼,很疼,很疼。”

昭莘的心跟着随着婉夭的话音落下,沉入了谷底,一双拳头捏的紧紧的。

“那她便不是。”老者笑着留下了这句话,便开始吩咐一旁的书童备好布帛,记下他口述的药方,交予昭莘。

上一篇:[清穿]君归芳已歇 下一篇:擒贼先擒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