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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处(5)

作者: 奈月月 阅读记录

“珣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今晚,看看我,可好?”

一位披着轻罗纱衣的曼妙女子莲步轻移,一双满是异域风情的眼里尽是娇怜的柔波,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坐在窗边,紧握书卷的英俊男子。他脊梁挺拔,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是静坐不言,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

容珣轻咳两声,放下书卷。美人自身后轻倚,小心翼翼地趴在肩上,一阵淡雅异香扑鼻。而此刻容珣心间念的,却是今日午后云深来报,沈安淮似乎多少察觉到了些端倪。虽无大碍,但这个新入容府的小厮,或许该去会会了。

然而未等容珣出手,出乎意料的事便发生了。

三日后,衙门官差粗暴的砸门声惊飞了庭院里悠哉觅食的鸟儿。容府上下皆是一脸莫名其妙。容老爷气得将容琋破口大骂,以为是他这不争气的大儿子又惹了什么事端,直到官差傲慢地从嘴里挤出一句“将嫌犯容珣、沈安淮擒拿归案”,身后的人迅速而粗暴地将容珣和沈安淮扭押起来,容老爷才当真气上头来,幸好被身旁泪眼婆娑的容夫人及时扶住。

容珣一脸震惊,素日脸上暖暖的笑意也淡了去。沈安淮骂骂咧咧地挣扎着,却也只是徒劳。

“敢问官爷,犬子所犯何事?”

容老爷稳住脚,脸上已经泛白,紧攥着拳头低沉地问道。

“醉鸢楼的阿缪莎昨夜身中剧毒,惨死闺中。”

最当头的人负手而立,身着衙门官服,眼神凌厉地打量着容老爷。

“醉鸢楼……那又如何?”

一听又是醉鸢楼,容老爷不禁眉头紧蹙,怒火中烧。前阵子刚因为醉鸢楼的姑娘上门惹了笑话,使得容府一度成了当时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何?哼。阿缪莎所中的是情蛊之毒,至于为什么蛊毒发作,还在调查中。但阿缪莎的蛊与这二人,皆有接触,嫌疑重大。”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已过。如果觉得合口味,欢迎继续。下章开始讲事情的始末缘由,攻受媒人兼炮灰女配(?)阿缪莎登场~放心,她的戏份也只有这一章(喂!

☆、第四章 缘由

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

浓密的树荫与窗前的珠帘隔断了暑期,房内三两美娇娥笑语盈盈,轻摇绢扇,暗香阵阵。

“姐姐,她还真以为,这世上有男人会真的爱她呢。”

“哈哈,可不说吗。真是给咱们醉鸢楼丢人。”

被众人围坐耻笑的阿缪莎跪在暴怒的老鸨面前,低头不语。蓦地,又是一记耳光狠狠砸在阿缪莎娇嫩的脸上,这一下,将她发髻上玉簪的翠珠也一并打了下来,滚落在地上,渐渐不知去向。

“我收留你,是因为有男人看得上你。你做出如此掉价的事,我把你留还是不留?”

“阿缪莎知错。”

“知错?呵,知错你就不该瞒着我,自己跪到那容府大门亲给自己提亲,还让人给轰了出去,贻笑大方!”

“可我对容珣是……当真的。”

“你对人家当真,那容家二少爷可只是玩玩你的。看来你话是说得流利,但还是不懂我们汉人的规矩。”

听到这,虽然早已是炎炎夏日,阿缪莎不禁一身冷汗。每次老鸨说“不懂汉人的规矩”时,就意味着有难以忍受的责罚要等着她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几日。老鸨责罚阿缪莎下午在太阳下洗衣、劈柴、做杂务,尽管她苦苦哀求,这双手手要留着奏琴,容珣喜欢听她奏的曲儿,但一切终是徒劳。阿缪莎知道,没有被赶出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或许还有机会见到容珣。

然而夜幕降临,纸醉金迷,便是阿缪莎的噩梦。没了容珣这位金主,只能不停去接客。缠绵氤氲,只要一想到眼前人不是容珣,阿缪莎便局促不安,甚至会出手反抗,也因此挨了不少责罚。阿缪莎貌美,其异域出身别有一番风情,也吸引了不少来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很快,又一位金主看上了的阿缪莎,老鸨终于眉开眼笑,也停了阿缪莎的责罚。而此时,那双能奏出悠扬乐音的纤纤玉手,已开始变得粗糙起来了。每每看着自己的双手,阿缪莎总是难掩悲伤。

没有人能比得上容珣。现在的金主也只是粗鄙之人,和那些花天酒地的男人无甚区别。只有容珣,从不碰她。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听她弹弹异域小调,一起饮酒赏月。

清风拂过,蛙声一片。睡在别的男人身边,阿缪莎不禁想起初遇容珣那年,自己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被卖到了醉鸢楼。起初,阿缪莎并不知道醉鸢楼是个烟柳之地,闹过,哭过,寻死过。是容珣的出现拯救了她,成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金主。那时,已然麻木的阿缪莎早就学会了如何主动,可容珣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次也没有碰过她,好像将她这里当做了一个可以放松休憩,安心的避风港。

渐渐地,阿缪莎发觉自己是真心爱上了这个不一样的男人。直到她向容珣表明心意被婉拒,又上门为自己提亲,惹得容府老爷大怒,自己也成了现在这般被人耻笑的样子。

此后,容珣很久不来醉鸢楼了。偶尔来一次,也不一定是指名阿缪莎了。

阿缪莎无法理解所谓汉人的规矩,只知道她爱上容珣,便要竭尽全力将其留在身边。于是,一个危险的想法萌发了。

由于故乡临近苗疆,战争前父母尚在世时,家里也和一些苗人有所交际,阿缪莎从小耳濡目染,学会了养蛊。但因没有专门研习过,所以只是一知半解,技术不精。

儿时学过的情蛊,没想到会在多年后因心上人不会为自己赎身,更不会迎娶自己而派上用场。想到这里,阿缪莎不禁黯然神伤。

情蛊需先随身养够一年又七七四十九天。在一年后第四十八天的时候,加入特制的米酒和几味磨成粉末药材,为厮杀至最后的蛊虫铺底,并滴以施蛊人的血做引子。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一年又四十九天的子夜极阴之时,再滴以被施蛊人的血来喂养蛊虫,就算完成一半了。之后只要再将蛊虫碾碎磨成粉末,混入茶水中,由滴了血的二人饮下即可。

偏不巧,在随身养蛊的一年又四十八天,阿缪莎去药材铺购药时,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意料之外的撞击使得装有蛊虫的瓷盒摔得粉碎,阿缪莎一颗心的悬到了嗓子眼,眼看着碎片将一部分蠕动的蛊虫割伤,虫身开始略微渗出星点殷红,已有奇异的味道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顾不得多想,阿缪莎便慌忙蹲下要捡起碎片。谁知撞了满怀的那个男人,竟道了歉想帮忙捡碎片。

怎么能轻易让他人染指这重要的东西!

阿缪莎愤怒地挥掌,狠狠打在男人手臂上。谁知这一下不偏不倚地将那男人的手拍在地面的瓷器碎渣上,尖利的碎片边缘割伤了他的手指,血一滴一滴,顺着男人修长的手指滴落在蛊虫身上。

阿缪莎不禁惊呼一声,本就慌乱惊恐的心仿佛要跳出了嗓子眼,内心晴天霹雳一般。

不行,怎能白费了这一年来的苦心!前几天好不容易将容珣留在了自己房内,并佯装不小心摔了碗碟,成功采到了容珣的血。怎么能就这样毁在这一步!

迅速用碎片碾死了染血较多的几只蛊虫,阿缪莎匆匆掏出手帕,将其余的蛊虫包住收了起来,拉了拉脸上的面纱,落荒而逃。

没关系的,那些浸染了太多他人鲜血的蛊虫已经被弄死了,剩下这些没染到太多的,应该没问题了吧。

子夜寂静,月光透过枝丫与窗,随着风在墙上筛出斑驳的影。阿缪莎坐在窗前,小心翼翼地将珍藏着容珣血液的瓷瓶拿出,滴在最后那只蛊虫的身上。殷红的血珠在仅存的一只黑褐色虫体周边蔓延,渗透。阿缪莎笑了,笑声愈发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