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鹤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凤阳微微直起身，身影一闪来到了南鹤身边，抬手挑起一丝白雾递到唇边慢条斯理地吞下，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瞥了一眼已经呆愣住的陈莲，她轻笑着开口，“她想知道常依的下落，告诉她吧。”
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在离门边还有几步之远的时候，凤阳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
第90章
白雾在这个殿内无处不在, 陈莲一开始只当它们是仙石溢出的仙气，但是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惊慌转身望着凤阳身边那道看不清五官的白影，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 心中的恐慌却已经到了极点。
为什么……南鹤仙尊会在……这里……, 她明明亲眼所见, 南鹤仙尊的元神被凤阳吞吃入肚。
凤阳离开的干脆利落, 一改往日拖延的风格，让南鹤倍感奇怪, 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沉吟了一会儿，回身瞥着垂着头惴惴不安的陈莲，冷声问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陈莲心底一颤, 不敢抬头害怕被南鹤看到她眼中的心虚, 只能故作镇定的回道:“没什么, 只是告诉她, 她的圣女背叛了她。”
“背叛……”南鹤低声重复这两个字，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但是依然让陈莲觉得背脊发凉。
在仙界时, 陈莲就很畏惧南鹤仙尊这个人，除了她的修为之外, 还因为她那仿佛能看透别人心中所想的冷漠眼神, 心中的阴暗思绪根本无法在南鹤面前隐瞒, 每每都让陈莲狼狈得落荒而逃。
南鹤发现了陈莲在颤抖, 白雾凝聚而成的人影微微倾身, 殿内的仙气在这一瞬间浓郁了许多，原本清晰的视野变得朦胧了起来，她垂眸看着陈莲极力背在身后的手臂，白雾灵活地穿过臂弯将她的手臂架了起来。
陈莲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紧紧地抓着莲花的手指被一根一根地分开，她毫无抵抗之力，只能被迫松手，莲花落入了白雾之中被送到了南鹤的面前。
与魔气百般对峙，就算对上凤阳都丝毫不退缩的莲花在南鹤的手里却温顺得不得了，散开的花瓣闪烁着淡淡的白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花蕊中飞出来，亲昵地围绕着白影无意识地旋转。
陈莲看到那些光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脸色苍白地别开了视线。
南鹤的目光在光点上面一一看过，然后抬手将其中几个虚抓住，低头看着安静地躺在掌心的光点，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铁音、琴衫、乔舞……”她顿了一下，喊出了最后一个元□□字，“金歌。”
“看着这些，你能记起她们来吗？”南鹤松手让光点重新回到莲花之中，冷声质问陈莲，“你可曾后悔过？”
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昔日同伴之间的情谊。
“她们即便是死在了魔族的手里，也绝不愿意死在你的手上。”
面对南鹤的质问，陈莲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为了师姐，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都是……都是因为她们拦着我，不让我获得传承，明明是我守住了仙界，为什么仙尊那个位置不能让我来坐。”陈莲的怨气、愤怒、不甘在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畏惧被抛在了脑后，瞪视着南鹤的眼神中充满了嫉恨，一直深埋心底的执念终于吐露出来，“站在师姐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南鹤有多耀眼，陈莲就觉得自己有多卑微，每每看到常依和南鹤谈笑风生的时候，她心中的阴暗就开始疯狂地滋生，等到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她只能任由这种阴暗继续生长。
“站在常依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是你自己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南鹤轻轻地摩挲着莲花花瓣，丝丝白气从花蕊流出缠绕在她的手指上面，白雾化成的身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起来，如墨般的秀发披散在身后，雪白的衣裙上，随着白雾的消散刻画上了古朴的花纹，精致的五官，漆黑的眼眸，冷漠的神情，吸收了莲花内能量的南鹤，不似元神，更似真人。
莲花内的能量被南鹤吸收殆尽，只剩下万千元神光点还贴浮在花瓣之上，南鹤抬手在莲花上方罩上一层白色结界，抬眸冷淡地瞥了陈莲一眼，淡色红唇轻启，毫不留情地说道:“常依离开了这么久，你还没有悔悟吗？”
听到她提起常依的名字，陈莲的目光一冷，赤红着眼眸，声音沙哑地问道:“我师姐到底去了哪里？”
南鹤抚摸着花瓣的手指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地说道:“她转世了。”
“……转世……”终于确认了她师姐真的转世了，这让陈莲麻木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南鹤，害怕从她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为什么我找不到她？”
本以为从南鹤这里很难问出什么的陈莲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回答了自己，“她的元神残缺了一块，而且下界后又消耗了太多元神的能量，转世后，体质天赋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就算她继续修仙，但因为元神残缺体质下乘，永远都达不到飞升的条件，轮回次数越多，她的元神上面属于常依的印记就越浅。”
直到印记完全消失，到时候即使元神恢复完整，她也不会再有属于常依时期的记忆。
陈莲听懂了南鹤话里的意思，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南鹤看着惊慌失措的陈莲，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不愿将元神碎片还给她，现在你后悔了吗？”
陈莲捂着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握着元神碎片的手掌就像是握着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
漫无目的地在殿内飘荡的白雾不知何时已经将陈莲包围了起来，待陈莲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挣脱开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一把仙气凝聚而成的长剑自她的胸口缓缓插入，没有鲜血喷涌而出，但她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元神在一点一点地溃散。
“让我去找师姐……”陈莲抓着胸口的长剑，哀求地看着南鹤，“求求你。”
南鹤听着她的哀求，一脸冷漠地看着她，待陈莲的意识彻底消散，身体化为了白雾，只剩下一个元神光点飘在半空时，才略微垂眸，低声自语，“本该将你魂飞魄散的，奈何有人提前为你赎罪。”
光点静静地停在半空，不一会儿，白雾消散开来，另一个暗淡的光点慢慢地飘到了光点的身边，南鹤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抬手将光点引下来，让她们落到了莲花之中。
莲花的光芒沉寂下来，然后和白雾融为了一体，南鹤走到一旁的窗子面前，盯着黑蒙蒙的外面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玉石，但却仅有一半。
望青原的幻境被破除，始作俑者陈莲被深坑中的浓雾送出了仙界，原仙界还存活的仙人一开始只敢在外张望望青原的情况，在陈莲消失不见之后，才由凌莘仙尊带领，查看那些被困在幻境中侥幸存活至今的仙人的情况。
没有人对深坑感兴趣，而且她们看起来更像是对深坑有一种畏惧一般，即使亲眼看见阮蓝被浓雾裹进深坑，也没有一个仙人过来探查。
凤七趴在深坑旁边，歪着脑袋看着远处搀扶着同伴离开望青原的仙人们，多亏了这些仙人对望青原、对传承的忌惮，所以她可以继续藏在这里不用担心身份被暴露。
望青原的幻境还有引发这一切的传承，对于仙界还存活着的仙人来说就是一个□□，没有人想引火上身，所以在没有搞明白情况的时候，全都敬而远之。
没多会儿，望青原就只剩下凤七一人，深坑中依旧和之前一样，就连浓雾的位置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阮蓝在里面干什么。
凤七耐心地等在深坑旁边，实在无聊了，就跳到附近的巨树上面，扒着树干眺望着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