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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343)

作者: 沧海一鼠 阅读记录

话还没说完,身子却向后猛地被人一扯,整个人都投到了方靖怀中,被他抱得死死的。

这程裕默虽对方靖情根暗种,但毕竟是大家里的小姐,从小受儒家礼教熏陶,绝不敢做出超越礼仪伦常的事情,现在方靖竟然当着她哥哥的面,将她抱在怀中,程裕默当然是又惊又怕,惊怕之余,竞对这个男人生出一股厌恶来,心中累积的好感也登时消掉了大半。

她强烈的反抗着,将两手护到胸前,嘴上疾呼道,“方公子,你放开我,我虽敬重你,却也不能任你轻薄,你在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方靖听她如此说,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嘴里更是喃喃道,“程姑娘,我看得出来,你也对我有意,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拘谨,你早晚是我方靖的人,我便对你摸摸抱抱,又能如何?”

程裕默听他言辞如此粗鲁,心中的厌恶之情越来越重,只认定自己看错了人,竟将这样一个登徒子误当做可以托付终身的正人君子。于是,她便用尽全身力气将方靖推开,怒目圆睁,手指向门外,“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定向官府告发你,说你强辱民女。”

方靖冷笑了一声,大拇指从嘴唇上面抹过,架着两个肩膀走到门口,心中仍是不忿,于是又狠狠地扭过头,冲程裕默说道,“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也不怕告诉你,你爹已经决定将你许配与我,到时候,咱们再一笔账一笔账的算个明白。”

说完,他又冷冷的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狠狠的将门摔上了。

听到他走远,程裕默才“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又怕扰了程启山的休息,赶紧用两手紧紧捂住嘴巴,小声“呜呜”的抽泣着。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只是短短几天时间,嫂子被堂兄杀害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方公子又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当着大哥的面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她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不是真的,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切还是原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想到这里,程裕默用力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如今的心绪混乱一片,又岂是说镇定便能镇定的?

更何况,外面还传来了敲门声,虽然很轻,在她听起来,却像一只鼓槌在砸着自己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将她的太阳穴砸得生疼。

“谁?”程裕默急声问道。

“小姑姑,是我。”迅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稚嫩里还带着一点犹豫,“小姑姑,我可以进来吗?有人托我带话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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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相认

程裕默跟在迅儿身后走着,见他经过阁楼时没有上去,反而冲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忍不住问道,“迅儿,你不是说父亲有话对我说,可现在你要带我去哪里?”

迅儿头也不回,嘴里嘟囔道,“伯祖父不在阁楼,在我房里。”

“在你房里?”程裕默心生疑虑,因为程国光自从病了以来,就很少离开自己的屋子,更别说到别人房中去了。不过,她见迅儿说得如此坚定,便将这些疑问抛到脑后,随他继续向前走。她坚信小孩子不会骗人,即便自己的堂兄做出了那般凶残的事情,可是迅儿,这个她一见便心生喜欢的孩子,他说出的话她是信的,而且坚信不疑。

可是在迈进迅儿的房间的时候,这个信任被打破了,因为这房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程裕默四下看了几遍,稍稍一怔,“迅儿,你在同小姑姑开玩笑对不对?还是你有什么话不方便讲,所以要在这里对我说?”

迅儿将身后的门紧紧关上,转过身时,两道眉毛微微皱起,面露难色。他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小姑姑,真的是伯祖父要见你,只不过,你见了他恐怕会认不出来了。”

程裕默听得一头雾水,“认不出?他是我父亲,我怎会认不出他来?”

“那个待在阁楼的人不是伯祖父,伯祖父他老人家在这里。”迅儿朝桌上轻轻一指,又使劲的吞了口口水。

程裕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目光落到桌面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绿豆上面,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将头转过来,“迅儿,你说我父亲在哪?”

迅儿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豆子抓在手心,伸到程裕默面前,“这才是伯祖父,真正的伯祖父,阁楼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而是沼泽中的鬼,它夺走了伯祖父的身体,还”

“迅儿,”话还没说完,就被程裕默打断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样是对父亲的不敬,若是再说下去,小姑姑要揍你板子了。”

迅儿长长叹了口气,“好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说着,他牵住程裕默的手走到桌边,铺好一张白纸后,将豆子在砚台里蘸了蘸,又将它放在纸上,随即看着程裕默,“小姑姑,你看好了,看它要告诉你什么。”

程裕默觉得迅儿被堂兄的事情搞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心中很是心疼,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温,又扳过他的脑袋盯住那双大眼睛全神贯注的打量,所以,在那颗豆子突然开始自己滚动的时候,程裕默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巴微微翕开。

她指着豆子,“迅儿你你看到了没有它会动,它会动。”

迅儿拉着程裕默的手将她扶起来,“它是在写字,它有一些话要对小姑姑你讲。”

程裕默被吓得六神无主,眼睛却死死的盯住宣纸,只因为那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后,她心中方才还坚硬的堡垒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渣都不剩。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迅儿代她念出那一行小字,旋即歪头说道,“这是张子澄的诗,是一首寄怀诗,埋怨伊人无情,鱼沉雁杳,却仍为归来。小姑姑,这诗对你有什么寓意吗?”

程裕默垂下头,两行清泪从面颊上滚落,“这是母亲离世时写下的两句诗,她让我将它交给离家的父亲,而我,也因为这两句诗,整整两年时间都没有同父亲说过一句话。”

迅儿恍然道,“我明白了,这首诗对伯祖父和你有特殊的意义,这件事只有你们两人知道,所以它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才将这首诗写下来。”

程裕默抬起头,盯着那颗浑身沾满了墨迹的豆子,声线颤抖的问道,“迅儿,它真的是父亲吗?”

迅儿拉住程裕默的手,“小姑姑,就算它不是,难道你就没有觉察出伯祖父的异样吗?他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和以前完全不同。而且程家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件件都离奇诡异,小姑姑,若不是伯祖父作证,你真的相信我爹爹是杀死婶娘的凶手吗?”

程裕默一怔,口中默然道,“不光是父亲,还有一个人,也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

“是谁啊?”迅儿怯怯的问道。

“方靖,他现在举止粗鲁,还一脸的阴沉,对了,”程裕默突然捂住嘴巴,“他还说父亲已将我许配给他,怎么会呢?他们前些时候明明闹得极为不快,父亲又怎会同意这门亲事?”说到这里,她似是忽然想明白了一切,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父亲,是女儿不孝,竟然让您受了这么多苦”说完,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汩汩落下,将胸前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大片。

迅儿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姑姑,你别着急,若是我们摧毁了他们的阴谋,我想,伯祖父应该还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中。”

程裕默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

“嗯,晏娘她颇通阴阳道法,有她的帮忙,魂归本体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迅儿充满信心的说。

“可是那位姑娘现在还在昏迷,又怎能帮得了别人?”程裕默还是愁苦不已。

迅儿于是问道,“小姑姑,伯祖父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我们只有搞清楚那些东西是怎么占据了他们的身体的,才有可能将它们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