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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黑莲花攻略手册(139)+番外

“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慕怀江沉吟,“阿瑾,你说女子被丈夫抛弃,负心情郎已另娶,最恨的应是谁?”

“应该是这个负心之人吧。”白瑾有些不太确定地答,“毕竟,再娶的新妇,也是无辜的人?”

慕怀江无谓地笑了笑:“那你说,她怎么还不动轻衣侯?”

“难道是仍念旧情……”

“不可能。”男人打断她,“若是真念旧情,就不可能毒杀他的儿子,弄丢他的女儿。”他敲桌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是在等。”

“等?”

“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白瑾神情一凛,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了,轻衣侯从外求药回来,午时前后要入城门,若她在轻衣侯府……”

慕怀江颔首,站了起来:“走。我们这便去会她一会。”

轻衣侯乘七香车过安定门,内监照例在前面以尖细的嗓音开道。

不喊还好,“轻衣侯”三字一出,城内的百姓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断后的车队举步维艰,一只细瘦的手打了帘子,露出了白瑾忧愁的脸:“怎么这么多人?”

放眼望去,只能看得见七香车上支起的轩篷,缀下的流苏左右摇摆,车一次只能走半步,几乎是在原地摇晃。

白瑾坐立难安,将衣服角都抓皱了。环境实在杂乱喧闹,即便是轻衣侯死在密闭的车里,一时也不会有人发觉。多停留一分,就是给那妖物一分可乘之机。

慕怀江略一沉吟,按住了腰间的法器:“不等了,过去。”

阳光从他掠过的袍角溜走,余光瞥见侧边几个癞头小乞丐凑成一堆,穿着辨不清颜色的脏衣裳,对着地上豁了口的碗淌涎水,用脏兮兮的手争抢吃食,才不管来的是什么权贵,看都懒得看一眼。

慕怀江的神色玩味,眼角划过一点轻蔑:这倒是真的不慕荣华。

白瑾停在轩敞的车下方,衣袂摆动,出神地望着那乞儿争食,紧皱眉头:“容娘当是有个孩子的吧?算算年龄,今年也该七岁了……”

“哼。”身旁男人笑一声,不以为意:“那崽子……”

“咔哒。”车内一声轻响,什么东西撞在了车轮上,“咕噜噜”从华锦帘子里滚下去,摔在了地上,折射出刺目的日光。

一只玳瑁貔貅。

二人对视一眼,猛地飞身而上,掀开了帘子——

车内诡异的香气扑面而来,却不是一个女子身形,而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儿,赤着脚,双腿悬空地坐在桌板上,黑发披散,眼睛是空冥冥的黑,倒映出两点红光,杀意肆虐。

红光映得整个车厢仿佛沐浴在火光中,镇魂铃猛地大作,直牵得白瑾的衣角上下动摇起来,“叮铃铃铃铃铃……”

女人瞪大眼睛:“这是……”

慕怀江钻进车厢,法器快速出手,撞在那男孩胸膛上。他毕竟年幼,被打飞出去,攻击猛然截断了,轻衣侯双手捂着脖颈,惨白着脸咳嗽起来,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黑发披散了整个桌面。

慕怀江一拎,直接将那凶兽似的男孩双手反剪压在了地上,他就像是被扔上秤的鱼,仍然在拼命挣扎,只是红光已消,他的力道就像是瘦弱的小猫,他一用力就能摁断他的脊柱骨。

白瑾的冷汗沾湿后背,和慕怀江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能让镇魂铃如此躁动,除非天生地长之大妖,但眼前这小东西显然不是。

“半妖。”白瑾干裂的嘴唇做了个口型。

慕怀江脸色一沉。

什么东西诞下的半妖,能有如此可怖之力?

“魅女。”他喃喃,冷笑起来,“是魅女。”

原来如此。

本就不是什么角落鼠辈,而是因为诞下这个小崽子的缘故。

如若当初那个报信的方士没死透,他甚至想将其挖出来补一刀。

魅女于怨女同体而生,岂是捉妖人轻易惹得了的?

那是永夜之黑暗,无孔不入,摆脱不了的黑色梦魇。

他低头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儿浓密的黑发,头发上似乎倒映出了矿石般的冷光,脸色略微好了些:“我当她有什么样的杀招,原来,这就是她的底牌。”

这个小的,这是她放飞的风筝,送出的棋子,全凭她调遣,是她手握的快刀利刃,关键时刻做挡在前面的傀儡。

——现在不就替她挡了一难吗?

好在,猛兽输于年幼。

男孩的细细的手指在地上痉挛地蜷起,指甲的形状圆润。白瑾回头望了一眼惊魂甫定的轻衣侯,顿了顿,神色复杂:“我们是一路追随妖气而来,殿下受惊了。”

“无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轻衣侯松了松领子,脱力地靠着车厢,嫌恶地看了看地上那小小的一团,语气淡漠:“既是如此,还等什么。何不将这妖物杀了?”

白瑾瞪大了眼睛,辩解:“殿下,这个不同……”

“怎么不同?”他狭长的眼波澜不惊,睫毛半阖下来,“杀了便是,省得再出来作祟。”

“您真的不认得吗?”白瑾蹙眉,“这是您的骨血……”

地上那小儿猛地一颤,挣扎着抬起头来,秋水般的一双又大又亮的眸,骤然间撞入他的眼。

眼尾上挑的,倒映着潋滟湖光的美丽的眼睛。

太阳穴钻心地一痛,他猛地扶住额头,一阵眼冒金星:“胡言乱语,本侯一生最厌恶妖物,怎么会跟他有半分联系。”

白瑾和慕怀江对视一眼,心下寒凉:忘忧咒。

对普通人下忘忧咒,强行篡改记忆,当真兵行险着……一旦记忆翻回,一命呜呼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还要再辩,慕怀江扯了扯她的衣角:“殿下恕罪。这个孩子,不能杀。”

若是杀了,容娘的力量回归本体,那才是噩梦。

“那便移交钦天监。”他说着便扬手,“来人——”

“也不可。”白瑾脱口而出。

“为何?”轻衣侯神色不悦,尤其是白瑾方才泼了他一桶脏水……他的语气愈加咄咄逼人,“你们捉妖人,难道不是以除魔卫道自居么?他差点便要了本侯的命,难不成要破例徇私?”

白瑾的神色微微一动,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不顾慕怀江阻拦的眼色,将玉牌递了上去:“殿下,我愿以慕家玉牌为交换,请您同意我们将他带回慕家处理。”

轻衣侯神色淡淡,不太明白他的意见为什么举足轻重,但他府邸现下被妖魔缠绕,确实需要这块玉牌。

他整了整衣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那便带走。”

“老爷……”

“老爷!”白瑾追上去,她抱着瘦弱的男孩,走得气喘吁吁,孩子褴褛的衣裳前后都贴满定身符,像一只刚被抓住的刺猬,瞪着一双怨恨的眼睛,眼中满是警惕。

慕怀江走得飞快,神色淡漠:“扔到地牢里关起来,若她还想要这张底牌,定会上门来救。届时你与我设七杀阵等她,将她歼灭。”

“我刚瞧过了,老爷……”白瑾打断了他,额头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眼里泛着微弱的、希冀的光,“至阴之体。”

慕怀江站定了。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侧过头:“你是为了瑶儿?”

这个承载了全家希望的女孩,偏偏有个妖魔觊觎的壳子,意外劫数,防不胜防。就像一只细弱的豆苗,还没长大就被害虫啃坏了。

难怪她刚才不惜耗费一块玉牌,也要将人带走。

“你我护不住瑶儿一辈子……”

他犹豫了一下,对上那双带着杀气的漆黑眸子,仍然感到有些本能地抵触:“那也不行。”

谁会将一只老虎当小猫养,不畏养虎成患?只是想到慕瑶……

“因势利导,见机行事,不是老爷教我的吗?”白瑾的双眸极亮,“只要他不死,怨女便无可奈何,这张底牌捏在我们手上,为我们所用,难道还不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