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穿书)黑莲花攻略手册(122)+番外

在民间混的,大都听过柳拂衣和九玄收妖塔的威名,他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柳方士?”

柳拂衣的表情依然谦逊有理:“别怕。我们捉妖人查案至此,在您这儿听到了一些线索,有些不明白的地方,烦请解惑。

“……”老头默了默,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小老儿靠这点口技吃饭,还请二位不要说出去呀。”

柳拂衣诚恳应道:“那是自然。”

“小老儿原先是混迹市井茶坊的说书人,讲些演义传奇。十多年前,茶坊附近的最有名的妓馆突然失了火,烧得干干净净,老板榴娘死于非命,幸存的女子四下奔逃,花折就此倒了。”

“有人从废墟里面挑拣出了一些没被烧毁的女子首饰,拿到集市上低价倒卖,赚些闲钱。”

“我就是那个时候,在集市上买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妆奁,本想拿回去送给我家婆子用……”他犹豫了一下,“谁知打开以后,无意中发现那匣子有个夹层,夹层里装了近百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我看着好奇,便捏起来看,一个没拿住,珠子跌在地上碎了,一段画面便凭空入了我脑海,仿佛我亲历了这些事一般。”

慕瑶轻不可闻地一叹:“是女人的泪珠。榴娘收姑娘入烟花之地,竟然还要收集她们苦楚的回忆。”她有些烦乱地捏了捏鼻梁,“——这个榴娘,恐非凡物。”

柳拂衣没说话,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后来……花折换了老板,改成了普通酒楼,我便去碰碰运气,将这些珠子里的画面稍加叙述,改编成了故事,岂料大受欢迎……我也从老板那里拿了分成,日子过得比往常更红火。”

他言语间有些歉意,仿佛也知道消费逝者的悲惨过往是件不太仗义的事。

只不过,芳魂已逝,无人追责。

“慕容氏的故事,可与旁人有所不同?”慕瑶追问。

本来她只当是普通故事去听,直到听到了“你我期许,名之子期”,她骤然大惊,发觉恰巧让他们赶上的这一段,并非偶然。

“……不瞒二位,这慕容氏的珠子,与其他女子都不同……”他面露惶恐之色,“唯她一人的珠子,是血红色的……”

帝姬提着食盒出来,裙摆上绣着闪闪发光的金线,脚步轻而慢,高贵优雅。

“殿下又去给太妃娘娘送饭了?”面对她的侍卫出了声,有些紧张地同端阳搭讪。

传闻帝姬飞扬跋扈,娇纵任性,但这几日看来,似乎并不如此——她身上甚至有一种异常柔婉的……女人味,总是不经意间吸引人的视线。

这几天,帝姬每天带着精巧的糕点进去探望赵太妃,想来还孝顺得很。

帝姬微微侧头,眸中天真良善,又带着不可亵渎的慵懒优雅,平和温软地应道:“是啊,母妃想本宫。本宫也思念母妃。”

跟她搭话的侍卫面颊微红,低头避讳,不再言语了。站在她背后的那名侍卫却暗自皱了皱眉——帝姬华丽精致的粉红色后摆上,溅上了点点发黑的污渍。

那是什么东西?他心里暗想,乍一看,还以为是血迹。

“殿下!”身后气喘吁吁地追出来一个人,老內监满头白发散乱。银丝在阳光下闪着光,满脸褶皱,面容浮肿而瘦骨嶙峋,肩膀竟连官服也撑不起来了,看起来老态龙钟。

“徐公公?”两名侍卫吓了一跳,异口同声。

老人的呼吸像是拉风箱般费力,死死看着她,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流下来,似乎是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殿下,您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待太妃娘娘呢?”

“你说什么,本宫听不懂。”帝姬提着食盒,向着门前侍卫靠了一步,高贵而柔弱,像是匣子里易碎的夜明珠,需要费心呵护。

侍卫腰上配剑“刷拉”一动,提醒:“徐公公,不得对殿下无礼。”

“你……你……”徐公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帝姬,语气沉痛,“殿下!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即便娘娘有再多的错处,到底也是你生身母亲,您怎么能……”

帝姬的红唇微不可察地微微一翘,抬起眼来,眼中带着一点怜悯的笑意:“以下犯上……”

朱唇轻启,眼中一点点结了冰,轻飘飘道:“诛。”

吐出这个音节时的唇形温柔,仿佛是在进行一个缠绵的亲吻。

“……”侍卫的手犹豫地放在刀鞘上,心惊胆战地看着帝姬的脸。

“不必,老奴服侍娘娘一辈子……”他发出几声干哑的笑,话音未落,他含着热泪,“砰”地撞在宫门前的柱子上,热血四溅。

侍卫的手一抖,一丝冷意爬上了脊梁骨。

帝姬听见这头骨碎裂的声响,动也未动,提着食盒走了两步,又旋过身来看他,双眸又纯真又娇媚:“明天,本宫还来给母妃送饭。”

“阿声不是你亲弟弟?”柳拂衣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他当时没有那么震惊。

直到现在才明白慕瑶为何坚持追了出来。

慕容氏的故事复杂,说书人折成了四折,明天、后天,便能讲完,便令那惶恐的说书人先行,他走了以后,慕瑶才骤然吐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他细细思量,只觉得一阵冷意盘桓心头:“瑶儿,你仔细同我讲,阿声的身世究竟如何?”

“我听爹娘说,阿声是三岁上让他们从妖怪窝里捡出来的,当时孩子父母至亲皆不在。”

柳拂衣捏着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响,他只在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才会露出这样的动作。

他沉吟半晌:“……这事情,你怎么从未跟我提起过?”

慕瑶的眼里含了一点忧愁的水色,在月色下亮闪闪的:“非但没跟你说过,外头的人,一个也不知道——我从小将阿声当做亲弟弟养,也不想让他在外面看了别人的脸色。后来家里出了事,我每天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想这件事。”

“……”柳拂衣沉默半晌,安慰地揽住了她的肩膀,“你还知道什么,若是不介意,就说出来,我帮你想。”

慕瑶靠在他怀里,顿了顿:“你记得阿声头上那个发带吗?”

“嗯。”

她的眼中微有茫然:“小的时候,有一日,娘把我叫到房间。当时阿声还小,坐在椅子上,脚都挨不到地。我依稀记得——那时他的头发是披在肩上的,眉眼又柔,看起来像个小女孩。”

“嗯。”柳拂衣轻拍着她的手背。

“娘从匣子里取了一条发带,当着我的面,给阿声把头发扎起来,扎得很慢。梳好头以后,她就开始咳嗽,咳了好一阵,才扶着阿声的肩膀,对他说,‘无论如何,这个发带不能摘下来,知道了吗?’”

柳拂衣皱了皱眉:“这发带……”

“我只知道,不是普通的发带,扎上以后,除非他自己摘,否则便不会掉下来。”

“然后呢?”

“然后……”她用力回忆着,眉头深深蹙起,“然后,娘把阿声牵过来,对着我说,‘瑶儿看着弟弟,不能让他把发带摘下来’,还让我对着那面刻着慕家家训的墙立了个誓。”

“在那面墙下的誓言,终身不能有违,我一直印象深刻,后来待阿声与我亲近了,便让他答应我决不取下发带,这么多年,一直耳提面命……”

柳拂衣叹了口气:“你就没有问你娘吗?这个发带到底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不能卸下来?”

“娘对我说过,阿声救出来之前,让一个妖物注入了妖力,体格并非普通孩童,性格也比旁人更加偏激。要多加引导,否则易行差走偏,切记切记。”

柳拂衣顿了顿:“那就是约束、规范的意思了?”

慕瑶点点头,想到那个月夜,慕声在她面前露出的爪牙,心中一阵冰凉,“到底,是我这个姐姐没做好。”

柳拂衣摇了摇头,定了一下神,又摇了摇头:“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