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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逼我做圣母(198)+番外

“你看,没有鞋子,我也能走的。”

九宁尽量心平气和地道。

周嘉行没说话。

近在咫尺,九宁看着他那双浅色眼眸,再一次确认:站在她面前的,是周嘉行。

不是什么其他人,也不是她要费心去应付的任务。

就是周嘉行。

“二哥。”

朱唇轻启,她轻轻地道,不是故意撒娇,亦不是讽刺。

只是发自内心地想这么叫他。

这一声轻唤,周嘉行等了很久。

他直直地望着她,眸子里暗流涌动。

忽地俯身,抱起九宁。

送她回了帐篷,放她靠坐在榻边,单膝跪下,抬起她的腿。

她脚上罗袜早就透湿。

看他似乎恢复成正常的周嘉行了,九宁立刻控诉他:“我冷。”

脚指头在罗袜里扭动。

周嘉行看她一眼,作势要起身。

九宁攥住他手腕:“等等!”

话还没说完……不对,还没开始说!

周嘉行看着她紧攥自己的手,道:“让你的侍女进来。”

“我自己来。”九宁道,指指屏风,“你给我站那儿去!等着!别想跑!”

外边的亲随乖觉,知道里面肯定要热水和新袜子,很快找齐了送来。

怀朗端着热水踏进大帐,刚好听到九宁对着周嘉行发号施令,嘴角抽了一抽,踌躇着没敢继续往里走。

下一刻,他张大嘴巴,看到周嘉行——他们说一不二、英明神武的郞主……竟然真的如九宁命令的那样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面,还站得笔直,手上一颤,差点打翻铜盆,像被雷劈了一样,久久回不过神。

九宁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放那儿吧。”

怀朗低着头走过去,放下铜盆,左脚绊右脚,脚步虚浮,梦游似的出去了。

九宁没叫多弟进来伺候,自己换上新的暖和的罗袜,穿上靴子,下地,背着手走到周嘉行跟前。

周嘉行看着她。

火光透过帐篷照进来,能看清他深邃的眉目,线条流畅,利落。

地上横放一张长榻,九宁坐到书案前,示意他也坐下。

张口正要说话,帘子撩开半边,阿山探头探脑,道:“郞主,又抓着一个……”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出去!”

九宁忍无可忍,怒道,随手抓起一本卷帛扔了过去。

哐当一声,卷帛落地。

阿山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呆呆地看着九宁。

九宁横眉冷目。

周嘉行跪坐在她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出声说什么。

似乎习以为常。

九娘……九娘脾气好大……郞主都不敢吱声了……

阿山暗暗咋舌,缩了缩肩膀,转身溜之大吉。

到了外面,其他人围上来:“郞主怎么说?”

阿山呵呵了两声。

怎么说,郞主一个字都没说!

大帐里头,九宁起身捡起被自己扔出去的卷帛,小心拍去尘土,放回原位。

万一是重要的东西就不美了,还是得放好。

周嘉行看着她,嘴角微翘。

终于安静了。

“二哥。”

九宁正襟危坐,倒了碗茶,推到周嘉行面前,凝望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对不起。”

周嘉行有些诧异,缓缓抬起眼帘。

九宁看着他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对,我骗了你……我故意接近你,试探你,撒谎骗你,一开始,我没有把你视作兄长。”

她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有些话其实用不着费心找时机。

周嘉行目光平静,没作声。

“我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九宁苦笑了一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

即使是梦中的前世,她也不会用这种假意示好的手段去对付其他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也不知道你发现以后心里在想什么,不明白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接着道,“二哥,我不知道我的欺骗已经伤害到你……”

周嘉行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她明白这一点,以前不在乎……

现在,不得不正视他。

他赢了。

“这些天我很混乱。”

九宁喃喃道,给自己倒了碗茶。

茶水早就冷了,她端起碗,啜饮两口,试着理清自己的心绪。

被他戳破谎言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先离他远一点。

刚付诸行动,就被他发现了。

冷静下来以后,她明白,眼前这种尴尬僵持的局面必须由自己来打破。

起因是她,自然得由她来结束。

大概猜出她想做什么,周嘉行居然避而不见。

生气?

气不起来。

周嘉行冷硬不吃,比她还别扭,而且还单方面拒绝所有沟通的机会,快把她逼崩溃了。

骂他吧,他无动于衷。

打他吧,打不过。

跑吧,终有一天还是要面对。

九宁深吸一口气。

“后来,我想明白了,二哥,不管我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我后来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茶水轻轻荡漾,幽光潋滟。

周嘉行垂眸,望着碗中茶水,呼吸平稳。

九宁却能从他仿佛很专注研究茶水的眼神里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摇动。

他的心绪也乱了。

说她不够坦诚,他就无辜了吗?

好想揍他。

现在不急,先解开他的心结……

九宁忍住对他翻白眼的冲动,继续道:“我晓得你现在已经不信任我了,你怀疑我,不想再被我欺骗,我说什么你都要先怀疑一遍……”

她闭了闭眼睛。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从那年在永安寺,你送我那几枝腊梅花开始……我真的把你当成哥哥了。”

她一笑,梨涡轻皱。

“虽然我自己也不想承认。”

他陪她礼佛,供香,看供养画,听傀儡戏,因为她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上山摘下几枝腊梅,往她跟前一递。

直接,平淡。

即使那时候他知道她只是故意拖延时间而已。

周嘉行依旧沉默着,捏着茶碗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九宁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不喜欢暴露自己,不管是暴露自己的弱点,还是暴露自己的心事。

独来独往惯了,她习惯隐藏自己,这让她觉得安全。

但是真的说出口了,其实也不是很难。

“你呢?”她笑了笑,“二哥,你打算就这样困着我,不和我解释清楚,让我就这么一直仇视你?”

周嘉行没有回答。

九宁也不需要他回答。

她低头,松开自己的茶碗,手掌一翻,一只瓷瓶从她袖中掉出来,叮当几声,掉落在案桌上。

一只平平无奇的淡青色摩羯纹瓷瓶,纹路鲜艳。

“我脸上的红肿好多了,不痒,也不疼了。多谢你,不然真要长冻疮。”

她轻声道。

周嘉行神色淡然,挪开视线。

九宁几乎要被他逗笑了。

这瓶药膏明明是他趁她熟睡的时候塞到她枕头底下的,现在竟然装作没见过这瓷瓶。

她指指多弟白天搬进大帐的冰盆。

“二哥,你看,那些雪人都是阿山他们送我的。”

不去看周嘉行的反应,她自顾自接下去,“我和你吵架,阿山他们怕我难过,堆这些小雪人哄我开心……二哥,我确实没心没肺,可我连阿山他们对我的这点好意都能感受到,又怎么会分不清你对我的好?”

她望着帐篷顶漏进来的黯淡亮光,慢慢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完全不用这么辛苦维持盟约,只要说出我的身世,你就能找来同盟。你的幕僚肯定不乐意你为我耽误正事,我从来没见过他们,自然也不会被他们为难,也没听过一句难听的话。你细心,既然要留我,就不会让我有一点不快,不让那些可能为难我的人接触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