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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贵妾(48)+番外

作者: 深碧色 阅读记录

上次沈瑜去津西院是临时起意,只带了侍女,这次却是带了不少人,除了赵管家,还有东府里的一位管事嬷嬷,以及两个小厮。

马车在津西停下,沈瑜犹豫了一瞬,吩咐道:“直接到南院去,别惊扰了正院这边的孩子们。”

虽说以她上次的印象,这种小崽子并不像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但以防万一,她还是决定避开。

就算她是为了这些孩子,那也没有当着“客人”的面清理门户的道理。

南院那边就不同了,白日里是没什么人,而宁谨刚考完会试,说不准是要跟相熟的朋友出去聚一聚的,也未必在。

及至到了南院,果然空无一人。

沈瑜不由得松了口气,余光扫到宋予璇,她却是多少有些失望。

沈瑜也没进屋中,直接在院角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吩咐青溪:“去正院那边,把东府派过去的人都叫来这边,悄悄地,别让那些孩子发觉了。”

青溪应了下来,没过多久,就带着人回来了。

上次沈瑜来时,偌大一个院子,就只有尹蓉一个厨娘在。这次倒是好了点,还多了个中年妇人,并着两个嬷嬷。

“这是平姑,”赵管家如今殷勤得很,没等沈瑜问,便主动解释道,“也是这津西院的管事。”

在来时的路上,沈瑜已经问明白了津西院这边的安排布置。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宋予夺对这边的确是半点没吝啬,不管是银钱人手,都没缺过。从管事到负责采买的,再有平素里洒扫的、帮着洗衣煮饭的,足有八人,比寻常富庶之家的下人还要多。

沈瑜将手搭在石桌上,凉凉地抬眼看向平姑:“这津西院的其他人呢?”

平姑还没见过沈瑜,但却是认得赵管家与宋予璇的,略一想,就明白过来沈瑜的身份,脸色随即难看了不少。她如今虽在津西院这边,可在东府里也是有故交的,这两日也听闻了新来的如夫人是怎么快刀斩乱麻整治生意上的事情。

她原是想着,该将津西院管束一二了,可还没来得及动手,沈瑜便过来了。

沈瑜见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便知道尹蓉怕是根本没向她提过自己与宋予璇先前来过,不然她绝不至于这般措手不及。

云氏这些年治家太宽松,以至于这些人早就习惯了,连面子上都懒得掩饰一二。所以一旦换了人来接手,想要揪她们的错处,简直是一揪一个准。

沈瑜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明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可就是不开口,任由她在这里煎熬着找理由。赵管家忙着撇清自己的干系,上前一步质问道:“平姑,当初将军将你派来津西院,这里的事情也都是由你全权负责,如今怎么成这副模样?”

平姑掐了自己一把,随即落下泪来,哭诉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过错。近来我家中有事,幼子性命垂危脱不开身,所以来这边便少了。却没想到她们见我不到,竟敢如此。是我一时疏忽,辜负了主子的信任,未能管束好她们,自愿领罚。”

她声泪俱下,又口口声声说着自愿领罚,乍一看的确是诚恳认错。

沈瑜却丝毫没被打动,她偏过头去问宋予璇:“平姑所说的你也听了,觉着如何?”

宋予璇这姑娘一向心软,见她哭得情真意切,迟疑道:“她的确是有管教不严的过错,但也是诚心悔过……”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着沈瑜笑着摇了摇头,止住了。

沈瑜复又看向涕泪齐下,一副可怜模样的平姑,这人办事能力如何,她不知道,但至少是个会说话的。

若是嘴笨的,说不准一句话就能把人给得罪了,可是那些口齿伶俐的,想要颠倒是非也容易得很。

如果眼下沈瑜不在,说不准宋予璇就真被她这模样给骗过去。

可偏偏沈瑜就是那种深谙言辞技巧的人,几句话就能将人噎得哑口无言,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

“她这可不是诚心悔过,”沈瑜撑着额,似笑非笑道,“而是为了把自己给摘出去。”

平姑脸色煞白,宋予璇则是似懂非懂地看着沈瑜。

沈瑜也没什么顾忌,当着平姑的面,便分析起来:“你看她方才的话,先是说自己有苦衷,而后将错处大半都甩到了不在场的人身上。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法全然摘清楚的,所以认了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自请责罚。”

宋予璇还是有些茫然。

沈瑜索性挑得更明白了:“什么叫管教不严?就譬如你家请的先生认自己管教不严,可大家都明白,主要的错处还是在顽劣的学生身上。”

宋予璇瞪大了眼,终于意识到沈瑜想要说什么了。

“那她这叫管教不严吗?”沈瑜冷笑道,“她这根本就是玩忽职守。”

看似声泪俱下地认错,可实际上却是偷换概念。

平姑连忙道:“是我一时口误,并非要……”

“再者,”沈瑜打断了她的话,“你真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若你这些年来该管的都管了,循规蹈矩,那她们敢因着你几日不来,就不约而同地旷工?”

沈瑜一点点将她方才那番话拆解开来,向宋予璇分析讲解,好让她明白这些人惯用的偷奸耍滑技巧。

她声音一向温和,如今却是少有的凌厉。

这院子并不算大,在书房之中听得虽不大清楚,可却也能听个八九分。

宁谨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

他索性抛开了笔,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脸上的笑意愈浓。

第39章

初见沈瑜之时,宁谨就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也从那几句问话中猜出她的来意,只是没想到时隔数日后,自己竟然会在此处听了个全程。

宁谨回忆着那日的情形。

那日宋予璇带着这位如夫人过来,应当就是为了整肃津西院,可这位在听闻他不日便要参加会试之后,竟然愣是生生止住了,并没再追问下去。

虽然她也借着问笔墨是否够用,试探了一次,可到底没有挑明了来问。

应当是怕影响了他会试的状态。

因而在那时,宁谨给沈瑜下的定论是——

性情温和,有点小聪明,也没有什么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难得的肯为别人着想。

直到今日听了这位是如何教导宋予璇的,宁谨才意识到自己是大错特错了。他自己靠着温润的表象不知骗过了多少人,却没想到,如今竟然被这位如夫人摆了一道。

会试结束之后,不少举子都到一处玩乐,可他并没去,而是回来准备将来殿试要考的策论。方才沈瑜带着人进门时,他听到了动静,但却不大想起身去迎,可偏偏沈瑜也没进门来,因而就促成了眼下这境况。

他倒也没想听壁角,可已经不宜再出去,只能将错就错。

原本他是在写策论来练手,对这些后宅家长里短的兴趣没多大兴致,及至听到沈瑜拿此事开刀借机来教宋予璇,才起了兴致。

院中,沈瑜已经借着这个机会教完了宋予璇,也就懒得再耗,直截了当地发落了平姑。

先前整治府中生意之事,她还分门别类,抓大放小杀鸡儆猴,可此番却是没什么耐心,直接将这津西院中所有人都换掉了,吩咐管家调新的人过来。

赵管家如今对她是唯命是从,当即应了下来,打包票会调些稳妥的嬷嬷来津西院。

宋予璇则是还有些没缓过来,品着先前沈瑜教的东西,低头沉思着。

其实世家教闺秀管家,也不是沈瑜这种教法,毕竟不管实质上如何,表面上还是要冠冕堂皇好看些的。可沈瑜却是压根没什么顾忌,也懒得迂回曲折,直接把最凌厉的一面掀开给宋予璇看。

她这习惯是跟晴云学的,当年她在宫中摸滚打爬,晴云教她东西的时候,素来都是这么直截了当。

虽然起初接受起来可能有些难度,但却是属于速成的那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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