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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贵妾(117)+番外

作者: 深碧色 阅读记录

在沈瑜看来,宋予夺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并非是像顾诀所说的那样,在京中过得安逸,所以“婆婆妈妈的”。

在沙场之上是别无选择,可离了边关,宋予夺很少会去赶尽杀绝。

沈瑜一直都很喜欢宋予夺这样的性情。

这些年来,她见过许多身居高位张扬跋扈的人,也曾在这样的人手下吃过苦头。有些时候,倒不是贵人有意为难,只是站得太高了,自然就不会对旁人的苦难感同身受。

像宋予夺这样出身好,手中握着实权生杀予夺,却能做到如今地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从最初的戒备,到如今逐渐放下心防,沈瑜会有这样的变化,与这一点不无关系。

那山匪受了惊吓,说话结结巴巴的,听起来很是费劲。

沈瑜起初是心中想着宋予夺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听着,可及至后来,听那人讲起自己的身世,却不由得上了心。

他说得颠三倒四,还夹杂着诉苦求情,沈瑜皱眉听完,才算是理出个脉络来。

这人说,自己原是秦州的百姓,可年前官商勾结侵占了不少农户的田地,家中老人都没能撑得过冬,他无奈之下才同这些人来落草为寇。

还再三起誓,说自己从未伤过旁人的性命,求宋予夺能留他一命。

这人说得涕泪横流,顾诀却毫无所动,问宋予夺道:“你信吗?”

他这语气中还带了些嘲讽,显然自己是并不信的。

“信不信另说,”宋予夺没跟他计较,只是说道,“可若这侵地之事是真,怕是要麻烦了。”

顾诀跟宋予夺较着劲,压根没细想,下意识地拧眉道:“怎么麻烦?”

先前不管怎么争执,宋予夺都是心平气和地同他理论,可见他如今这模样,看过去的眼神却有些发冷。

顾诀被他看得一凛,忽而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庆王在秦州!”

宋予夺低声道:“你总还不至于太糊涂。”

对他们这些将军而言,这些事情是早就该烂熟于心的,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忽略。可顾诀听到这山匪的陈情,想的却是一时的意气之争,委实是让宋予夺失望。

就连马车中的沈瑜,听到凉州侵地之事,首先想到的都是庆王。她虽没见过这位王爷,可到底是在宫中呆过十年,多少听人提起过。

庆王是先帝的第三子,娴太妃所出,一直颇受先帝喜爱,只不过当今皇上是薄太后生下的嫡子,继承大统乃是名正言顺,当年倒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庆王成年后,娴妃便求了皇上,给他划了个封地令他离京,这些年来安分守己无召不进京,可谓是知情识趣的很。

这山匪所说之事,未必全然属实,可若真是牵扯到庆王,就又是麻烦事。朝堂之事从来都是牵一发动全身,沈瑜只一想,就觉着有些头疼了。

顾诀沉默许久,并没追问侵地之事,反而直视着宋予夺,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若先前是你,会被那绊马绳算计到吗?”

这问题与眼下的情形风马牛不相及,沈瑜愣了愣,方才意识到顾诀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宋予夺自然也明白,他沉默了会儿,据实以告:“八成不会。”

顾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倒不是对宋予夺,而是对自己。

他很清楚宋予夺这话应当是留了余地的,那绊马索虽藏得荫蔽,可却并不是完全没法察觉,他只是太疏忽了。

当年之事后,他的所作所为几乎算得上是放浪形骸,但也没人去指摘什么。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荒废至此。

顾诀只一想先前的事,便觉着脊背发凉。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宋予夺平静地看着他,并没出声催促。

沈瑜不知外边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只听忽而没了声音,渐渐有些不安起来,探身向前,将车帘挑开了条缝隙向外看去。

入眼的便是大片的血色,地上躺两个没了知觉的人,甚至不远处还有残肢。

宋予夺与顾诀就那么站在那里,尤其是顾诀,衣衫上还沾染了不少血迹。剩下四五个还清醒的山匪战战兢兢地跪在一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一幕的冲击实在是太强了些,沈瑜下意识地攥紧了车帘,几乎要吐了出来。

她在宫中多年,倒也不是没见过受刑罚的人,可像如今这样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宋予夺注意到沈瑜这边,连忙 上前两步,挡住了她的视线:“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我……”沈瑜仍旧有些反胃,她抬手按了按胸口,而后轻声道,“我听着外面突然就没了动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宋予夺低声道:“是我疏忽惹你担忧了,并没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沉默许久的顾诀忽而开了口:“平远,这事就按你先前说的来办。我会将这几人押到府衙,盯着他们查个水落石出,而后该杀的杀,该罚的罚。”

沈瑜则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此番出来原是为了散心,却不料半路遇着此事,注定是不得闲了。毕竟以她的了解,宋予夺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却不料宋予夺竟说了句:“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咱们就此别过。”

这话一出,不单是沈瑜愣了,连顾诀都忍不住问了句:“你仍是要去津山?”

“我原就是陪人出门游山玩水的,怎能半途而废?此事既然有你来管,我就不插手了。”宋予夺无比坦然地说道,“我信你。”

面对这所谓的信任,顾诀触动之余又忍不住有些疑心——

宋予夺是不是为了将此事痛快地甩出去?让自己去跟那些官员拉扯算账,他好继续陪着美人去闲逛消遣?

有那么一瞬间,顾诀简直想反悔不管这麻烦事了,可思及方才与宋予夺的对话,却还是磨了磨牙应了下来:“那好。”

他已经荒废了数年的岁月,若再怎么下去,就真要废了。

早些年得过且过,可如今既是被打醒了,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经此一事后,两方分道扬镳,顾诀压着山匪们到府衙去算账,顺道查一查秦州官商勾结侵地之事,而宋予夺则仍旧陪沈瑜乘车前往津山。

只是这么一耽搁,就又误了些行程,两人又得在客栈住上一宿,第三日方才能到津山。

“这事就这么交给顾将军,无妨吗?”沈瑜忍不住问了句。

宋予夺倒是格外心宽:“他只要上心去办,便没什么妨碍。”

“你倒是的确是很信任顾将军。”

沈瑜先前并未听过宋予夺与顾诀有什么交情,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情往来,故而并没想到,宋予夺竟会这般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他。

“他现在的确是有些不着调,可你若是见过他在沙场之上的模样,就不会有这个疑惑了。”宋予夺进了客栈的门,又道,“就算是没什么交情……”

他这话说了一半,就被殷勤的掌柜给打断了。

掌柜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二人,问:“客官可是要上房?要几间?”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沈瑜随即又低下头,什么都没说。

宋予夺略一犹豫,下了决心:“一间。”

第89章

大抵因为一回生二回熟的缘故,沈瑜这次倒不似昨日那般不知所措,加之没有旁的事情添乱,所以这一夜睡得倒也安稳。

第二日一早,沈瑜一睁眼就见着宋予夺,不由得一愣。

她记得睡前原本是背对着的,可或许是夜间翻身,变成了现在这正对着的情形。一醒来就见着身旁有人,这种感觉着实是微妙得很。

虽有些不适应,可却并没有太多抵触。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似的,宋予夺睁眼道:“你醒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是呼吸可闻,先前他闭着眼时倒还好,如今四目相对,沈瑜心中竟莫名存了几分紧张,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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