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足足睡了三天,明珠的伤势渐渐转好,由於是武者的关系,加上刀剑无名勤劳的照顾,背上的剑伤已癒合许多,只是还是隐约泛着疼……但他很想出去走走。
坐起了身,窗扉已给人关上,但门扉留了个隙缝,他隐约可见到外头的光景,合该是已经入了夜…有阵脚步声正朝屋子而来。
明珠双脚正着地欲起身,门扉被推了开来,是刀剑无名…无名一见明珠欲起身,迅速趋步来到明珠身边,搀住了明珠。
「想下来走动,怎不叫吾一声?吾一直在屋外…」
「哈…明珠求瑕非弱女子,吾…早已无碍。」
轻推开无名的手,起了身,然而在起身瞬间,却莫名袭来一阵晕眩…站身不稳,向前倒去,身後无名心一惊,迅速揽住了明珠。
「病人不要逞强。」无名扶着明珠坐了下来。
「吾无事…」大概是昏睡太多天,气血一时接济不上让他产生了晕眩的情形。
「你可知你身上的伤非同一般?」
「吾明白。」
「是谁伤了你?」
「……」闻言,明珠沉默了一会,随即看了一眼刀剑无名…「吾不能拖累你。」
「是先前那个墨衣男子?」刀剑无名语气坚定的问着,他马上想到这个神秘人,这回他非得问出个甚麽…因为这次明珠受到太大的重创,让他不得不忧心呐。
「吾会自行解决。」明珠避重就轻的回答着,他不能拖累好友。
「明珠!」忧心加上焦急,让刀剑无名情绪显得失控的大声的喊了明珠一声,这样的语气自无名的口中说出,更显得威胁,而他的眉间因担心拧的只差没掉出一卷麻花。「…吾明白你不想拖累吾,但你没有权利阻止吾愿意受你拖累。」
「你…」好温暖的关心,明珠有感在心,但他仍是犹疑的看着无名,一丝及昔日那个神秘客,他的心神似乎显得相当不安。
「你在担心吾吧…」无名看着明珠左右为难的神色,也约莫猜测着…「…对方是极为难缠的对手吧!才能让向来气定神闲的你如此不安?」刀剑无名随之也在明珠身边坐了下来。
「嗯,他是个相当难对付的人,武学之诡谲你也在吾身上见识到,吾不想将你卷入个人恩怨之中。」
「明珠,你是否忘却了?…你吾是挚友,再说,吾绝不可能见朋友有难而不闻不问,更何况你是吾独一无二的朋友……」刀剑无名俊朗一笑,他可不愿意失去明珠这位挚友。
「你,当真不怕麻烦?」
「於吾而言,你陷入危险才是真正的麻烦…所以,从今尔後就让吾陪着你一同,浪荡江湖。」
明珠看着无名,心头忖思着…从前,总不明白生命的意义在哪里?是生是死,又要何去何从?直到意外的与你邂逅,明珠的光芒才更加璀璨。
那是一种什麽样的纯粹与直接?竟可毫无阻碍的直接烙入我心里最深、最为不欲人处碰的角落……他亦有情感,又怎能不去理会那东风过後的满眼温柔。
「多谢。」明珠淡然一笑,清雅无瑕,如水似月。
「走吧,你想出去走走,就让吾陪你吧,今夜的星空很美…有美丽的星河哦!」
刀剑无名搀扶着明珠走出了屋外,一如往昔,一夕梦乡桃花依旧夜雨纷飞,只是今夜照亮着桃林小径的不是月光,也不是星光,是陪同着他一起漫步於桃林的明珠清辉……
何时开始?一夕梦乡里多了殷殷企盼,不再只有寂寞相伴…
数日之後,夜盲族难得的再传来了任务,要他寻找一些稀有的药草,因为圣女将以自己的五窍心血提炼珍贵的药物。
他外出之时,明珠正歇息着,明珠的伤势很需要睡眠疗养,他不打算惊扰,又担心明珠清醒时不知他的去向,便留了书给他…
可当他背着竹篮外出之时,明珠便张开了眼…其实,在无名接到飞书之时,他已被那细微的真气给清醒。
只为,他本早想告别离去,只是每回都难以拗过无名的担忧而留了下来…在另一个层面来说,他担心着上回重创他的那个人迟早会追到一夕梦乡。
於是…他便留了书,启程回转浪眉山……
*
今儿个是九月十五日,虽是已过重阳佳节,但路上的菊花仍是开的清瘦高雅…浪眉山间,一方雅致的水榭居所,青柳扶风。
明珠求瑕已回到浪眉山些许日子了,他的伤势由於先前无名的悉心照料,已悉数痊癒…时已近黄昏,明珠悠闲的在水榭旁的柳树下,舖上一层秋香色锦缎,一旁燃着温火,水烟袅袅…他正享受着茶醉香茗闲。
为自己沏上一壶名为『秋香』的茶,斟上了一杯,细品那茶烟之间的独特香气,轻啜一口…「杨柳风前别有情,眼为情苗,心是欲种…今儿个是九月十五…」每年的这个时候他当是见桃花去了吧!语落,随即眼帘低垂…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
远端…夕阳西坠处,就在那红澄与墨黑交替的瞬间,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踩着脚步正往他这边而来,明珠瞬间屏气凝神…然他却依旧看似气定神闲的品着茶,实则指尖剑气蓄势待发。
一盏茶饮尽,脚步声愈是靠近,明珠耳清目明辨其方位,眨眼瞬间,剑气御风而出,直袭向来者…下瞬,却闻铿然一声,是一方高手,明珠的剑气被人用剑给挡了下来…
察觉自己的剑气被挡了下来,明珠随即旋身而起,心知来者能如此轻易挡下他这难以察觉的剑气,定非泛泛,低喝一声,六情剑随即出鞘…直攻向未知来者。
「晓风残月,喝!」明珠神色犀利冷喝着。
「浪卷沧溟……」
双方长剑相接,剑光褪去,剑气卷扬满天飞絮…神定之际,明珠甫看清来者正是刀剑无名,笑得如朗朗星空般灿烂。
「好剑法!」刀剑无名出声赞许着,反倒是明珠求瑕面露惊色。
「是你?怎会是你?」他的来访还真是出乎明珠的意料之外,今日,他当是与桃花有约,怎出现在他这浪眉山?
「怎会不是吾?…因为吾今日问罪而来。」无名眉眼之间微带着愠怒的瞅着明珠。
「问罪?」明珠不解其意。「欲问何罪?」明珠收起了六情剑。
「重伤之人,不顾自身安危,留书出走,竟不告而别,让身为好友之人忧心忡忡…你说,吾是否该问罪?」
「…此事,确实是吾理亏了……」接下来的话明珠没再继续说下去。
「吾替你说,你想说…不想拖累朋友?」刀剑无名正了神色,正经八百的走到明珠面前…「还当吾是朋友的话,这种话别再让吾听到第二次,吾说过要同你一起浪荡江湖。」
「哈,想不到你不只是单纯老实,有时还这般…执着。」明珠笑了笑…笑容之间,明珠暗许了刀剑无名的请求。「来吧!吾正折枝烹茶,今夜…是否陪吾共品茶闲?或是…要赶回一夕梦乡见你的桃花?」
「不…今夜吾是特地来探访你的,桃花那边吾已留书。」
「哦…她不是你之红颜知己,你竟舍得放弃这一年一次之约?」
「…为你之安危,值得!」
「哈…人生得一知交如你,足堪慰平生。」
明珠求瑕再换上另一泡茶叶,注入热水之後,水烟袅袅而起…卷揽着与方才『秋香』些许相似却又大相迳庭的香味。
是一种清瘦澄净的香气,细品却又让人往金风玉露去做联想,这合该是属於晚秋时节的特殊花茶,明珠求瑕为刀剑无名递上一杯,无名轻啜了一口…却在更贴近茶烟之时,隐隐可闻水仙那孤高的雅致幽香。
「明珠,这是……」刀剑无名他头一次喝到这麽特别、好喝的茶。
「月中仙…吾为这茶起的名。」明珠淡笑而答…「取秋香之风雅,再配上秋霜白菊之夜华与雪中花所凝之晨露,便得月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