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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52)+番外

作者: 大罗神仙 阅读记录

正烦着呢,就听见尹藏又在那儿打唿哨,气得他抡起二胡就开始拉《麻姑贺寿》,尹藏急得连打呼哨,换一个!换一个!要悲壮!要悲壮!

好嘛,王八子翻了个白眼就开始拉《喜相逢》,眼看着尹恒脸上的表情就快绷不住了,尹藏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去,劈手将王八子手上的二胡夺了下来。

场面一时很尴尬。

尹恒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内心的狂躁,冷声冷气地说:“劳县太爷大驾了,寨子里近日逮到一批流犯,您看是怎么处理才好?”

尹恒铆足了劲绷出一副威风凛凛不可侵犯的神态,浑然不觉自己这副尚显稚嫩的清冷嗓音听在阮山遥耳里是怎样一种感受。

阮山遥略微有些失神,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中的玉笛,片刻才温声开口:“下月你就满二十了吧。”

尹恒愣了愣,不知他此话因何而起,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不错,下月初五。”

阮山遥呼出一口气,抬眼看着尹恒粲然一笑,笑得尹恒浑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了:“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阮山遥只是笑,不说话。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尹恒整肃了一番表情:“这些流犯无恶不作,我看还是直接在寨子里料理了,省得回衙门多走这一遭。”

说罢摆摆手,示意赵一动手。赵一撸起袖子拿起大刀就准备站起来。

阮山遥悠闲地说了一声:“慢着。”

尹恒心下一喜,不敢十分表现出来,但是眼睛里亮色却是掩不住。

阮山遥将他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尹恒眼睛里的神采似是稚猫的爪子挠在他心上一般,忍不住令他有些心颤。

“这些人还是由我带回衙门更妥当。山寨素日里对我们多有帮助,衙门已经领受过太多的恩情,阮某怕是偿还不清了。”

尹恒耳朵尖有点烧,心里嘀嘀咕咕的,就是要偿还不清才好……板着脸点点头:“嗯。”

尹恒可没忘记,上一个县令就是被自己欺负走的,胖得跟猪似的,不知是吞下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喂出这么一身膘,真是看着就糟心。

尹恒也不客气,带着人就把县太爷扔进河里了,反正天高皇帝远,杀人放火横竖没人管。

这么隔三差五地扔几回河,吊几回房顶,人家就受不住欺凌,自己告老还乡了。

这新来的县令,又是哪一路货色呢?横竖不过是些社稷蛀虫罢了。

新县令到任那一日,他领着人策马围了官轿,呼哨声响得嚣张恣肆,乍看这架势仿佛抢亲一般。

附近民众早作鸟兽散,四下里叫喊着:“强抢民女啦!山匪抢亲啦!”

轿夫并侍从是八宝县本地人,早被八宝山管治服帖,眨眼的功夫全跑没了影。

轿子里一声轻笑,一管玉笛掀开帘子,阮山遥拿手撑着半边脑袋,就那样坐在被弃置的轿子里,一错不错地看着尹恒笑。

尹恒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一颗心砰砰跳着,从此打定主意想把人劫进寨子里做夫人。

那时候尹恒才十二岁。

七岁混成街头霸王,十岁混成八宝山当家,身边跟着的都是赵一、钱二、孙三、李四、周五、吴六、郑七、王八子这些奇形怪状的老头子和糙大叔。

好不容易有个尹藏跟自己年纪相仿,又是个实打实的愣头青,问他算是见了鬼。

可怜情窦初开的少年郎,除了每次见了人就跑以及隔三差五就寻个由头将人骗进寨子里见上一面之外,再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得偿所愿。

看着堂下这个温润佳公子,尹恒在心里问了自己第一万次,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好看呢?

尹藏咳嗽了一声,尹恒回了回神:“摆宴吧。”

第43章 夜斗

好酒好菜是早已备下的,热气腾腾摆上来。

阮山遥不尴不尬地看了景福临一眼,不尴不尬地又去问尹恒:“这些人横竖是要跟我回衙门的,眼下不如先解开绳索,让他们也吃顿饱饭,你看好不好?”

阮山遥说话轻柔和缓,似三月春风吹动一树桃杏婆娑,尹恒爱极了他这么说话,心里温软一片,面上却仍骄矜着,只略点点头“嗯”了一声。

尹恒原就拙手笨脚,一行人葫芦串儿似的绑了,绑的全是死结,现在疙瘩连疙瘩的,死活解不开,偏生元霸酒肉当前,急着要吃,就拿蛮力去挣,哪里就挣得开,眼见得疙瘩越结越紧。

可巧有一道绳索,本是松松地从傅达礼脖子上绕过背后去,被元霸这么一折腾,脖子都勒起了一层皮。

傅达礼还不待说什么,知书先就急了,中间隔着四五六七八个人呢,就挣着要站起来去拦元霸,一边喊着:“你给我住手!!”

本来就疙瘩连疙瘩,哪里还经得起他这么个大汉高高站起来,连带着就东倒西歪了好几个。

覃宛被绊得一头栽到地上,被一道绳子斜斜勒过左眼。云笺一眼瞧见了,赶紧把手从绳索缝里掏出来,拿了匕首去给覃宛割绳索。

偏偏知书又踉跄着乱动,云笺几次险些划伤覃宛的脸,急得他冲着知书也是一通吼:“你别动了行不行!”

真是越闹越乱,不可开交。

赵一右手拿一个肥肘子正啃得带劲,嘴里“啧”了一声,左手抽了刀就哗啦一阵乱影掠过,再一看,绳子已经一段一段躺在地上,匀整得不得了。

知书一解了束缚就屁颠屁颠去瞧傅达礼,温柔体贴就往傅达礼脖子上凑,给他吹吹磨破的地方。

傅达礼被赵一的刀法晃瞎了眼,正在思忖这犀利的手法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再一回神就发现某个人趴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把他给气得,一巴掌过去就拍歪了知书的脑袋。

云笺把覃宛从地上捞起来,捧起脸给他瞧眼睛,左瞧右瞧确定只是擦破了眼睑下一点皮,就愤愤地敲他的头:“蠢不死你!”

景福临因把手护在杨玉琳腰侧,眼下手背上也是几道醒目红痕。

贾凉尚好,绳子往左拽他就往左倒,绳子往右拽他就往右倒,跟个汤圆儿似的,倒没怎么伤着。

最惨的是元霸,拼着一口气死活要抢吃的,浑身绕着绳索自己把自己捆得跟粽子似的,露出来的皮肉没有一块是好的,他也浑不在意,一脱了绳索,就抢在桌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得了,这一串葫芦串子多多少少都算是挂了彩,饭也不吃了,由着尹藏领着去上药。

劝了元霸好几次劝不动,也不管了,随他敞开肚皮吃去。

尹藏招呼好了人,想着再给这边摆一桌,几个人这么闹了一场却也没什么胃口了,只杨玉琳要了一壶茶,尹藏上了茶就回了八宝堂,留他们自己休息。

杨玉琳端了茶到嘴边,发现覃宛盯着自己看,顺手把茶碗递过去:“你也要?”

覃宛不做声,盯着茶碗看了半晌,不咸不淡地说:“不要。我就是看着眼熟。”

杨玉琳止不住笑:“这有什么奇的,要么就是这茶叶你们家也有,要么就是这茶碗你们家也有。”

说完就抬手准备喝,被景福临一把夺了,复又递给覃宛:“验验。”

覃宛摆摆手:“我也没带药箱在身上啊,怎么验?”

景福临凉凉地抬了抬眼皮:“验不出来?那你就喝喝看。”

覃宛:“……”

杨玉琳迷迷糊糊地:“这茶有问题?”

景福临摸摸他的脑袋:“不知道。反正覃宛看着眼熟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覃宛:“……”

身为药王,过目最多的东西有两样:药草,或者,毒草。能让覃宛眼熟,确实不太像是什么好东西……

云笺好奇心盛,端了茶仔细瞅了瞅,又凑近鼻端闻了闻,没查出个所以然,就兴致盎然端着碗去找知书。

知书一边往后退一边吞吞吐吐抗议:“为……为什么……要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