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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43)+番外

作者: 大罗神仙 阅读记录

唐佑珠定定地看着太皇太后:“立后还是封国师,皇祖母替孙儿选一个吧。”辞了太皇太后,头也不回往碧水殿去了。

高敏正在帮玉儿打理头发,一头青丝直垂到地上,掩映着过分苍白的脸色,在密室里待得太久,终年不见天日,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孱弱又惹人怜惜。

挥挥手,高敏带着宫人们退下,唐佑珠走上前,亲自为玉儿盘发。

桌上是一顶点翠嵌珠石金龙凤冠,通体以点翠、珍珠、宝石装饰,所用翠鸟羽毛皆为明蓝色,毛丝细密,排列整齐,有丝绢光泽。

冠体满布点翠如意祥云纹,左右两侧各一只珠翠凤鸟,云鬓缀饰点翠祥云,立插三支金龙簪,垂坠珍珠串,珠串上有珍珠围镶的彩色宝石。

中心装饰珍珠围镶红宝石六瓣珠花和蓝宝石六瓣珠花,口圈也镶嵌宝石,整顶凤冠共用大小珍珠五千余颗,红、蓝宝石一百多块。

凤冠旁是一顶金累丝点翠嵌珠宝五凤钿,以银丝支撑的铜箔为骨架,外缠乌金丝编织成的网纹,通体点翠。

钿前饰五只金累丝凤,上嵌珍珠、宝石,口衔珍珠、宝石流苏。钿口排缀九只金翟,为银镀金质,口衔珍珠、珊瑚、绿松石、青金石、红蓝宝石等璎珞流苏。钿后亦缀璎珞。

此钿用大珍珠五十余颗,二、三等珍珠几百颗,宝石二百余块。

另有一顶点翠钿子,造型简洁,帽胎以乌金丝绒缠绕银丝编结而成,由珍珠、珊瑚、玉石、碧玺组成各色花饰,点翠铺衬,铜镀金底托。

花饰有卐寿、蝴蝶、连钱、仙鹤、灵芝、兰花、寿桃、如意、笔、葫芦、花篮、蜻蜓、天竺、石榴、祥云等,意寓子孙万代、长寿如意,清雅非常。

另有一副点翠镶料石凤穿牡丹纹头花和一根点翠嵌珠宝如意簪,一水的明蓝色,好不光辉耀眼。

玉儿却是瞧不见,只由着唐佑珠给他收拾好头发,取了凤冠戴上,脑袋上沉甸甸的,玉儿抬手就要摘下来,被唐佑珠拦住:“好玉儿,就戴一小会儿,乖。”

玉儿拂他不过,只得由他去了。

第一眼瞧见这些巧夺天工的钗饰,他就知道阖宫里再没有比玉儿更适合的人。唐佑珠痴痴将人看着,满心满眼的熨帖。

拿指腹轻触了触白绫,玉儿并不躲闪,依恋地蹭蹭唐佑珠的指尖:“再过些时日,玉儿的眼睛便看得见了,珠儿哥哥莫要忧心。”

唐佑珠且惊且喜:“玉儿,你终于肯再叫我一声哥哥了。”

玉儿笑起来:“珠儿哥哥,从前你讲过的许多景色,水里咬碎月亮的鱼儿,天上眨着眼睛的星子,玉儿真想亲眼瞧一瞧。”

唐佑珠吻了吻他的眼睛,语笑温柔:“等玉儿的眼睛好起来,玉儿想看什么,我都陪着你。”

玉儿并不回答,似是呢喃:“珠儿哥哥,玉儿再为你唱一支曲吧。”

唱的是《长命女》。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玉儿笑得甜甜的,声音却如人一般单薄,薄薄地唱完,薄薄地举起桌边的酒杯,这酒是唐佑珠离了碧水殿后,太皇太后着人送来的。

玉儿端起酒杯对着唐佑珠拜一拜,脸上笑意不减半分,仰头一饮而尽,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唐佑珠怀里撒娇:“珠儿哥哥,珠儿哥哥,我的好哥哥……”

我的好哥哥,不是你给的水不许喝,玉儿记了多年,只这次,却是万万办不到了……

唐佑珠搂紧了玉儿,一声一声地回应他:“玉儿,玉儿,我在,我在……”

玉儿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连影影绰绰的灯光与人影都渐次黑下来,整个世界黑沉沉,似是无底深渊,一无所闻,一无所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寂静……

“国师,国师……”耳边是谁在轻声唤,像是水中裹着棉被传来,隔阂又晃荡,耳朵里轰鸣作响。

“国师,国师……”杨玉琳睁开厚重的眼睑,天光刺眼,不自觉又眯起来,眼前是景福临的脸,竟似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起来一般。

杨玉琳恍若未觉,伸手抚上他的脸,想要开口才发现声音喑哑,破碎不成句,景福临握住他的手:“国师可醒了?哭了一夜,想是嗓子哑了,莫要着急说话。”

杨玉琳浑浑噩噩抬手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水渍淋漓,这才惊觉身在何地,从景福临身上跳将下来,捂着脸面红耳赤。

景福临瞧见他恢复了精神,站起来抖了抖衣襟:“国师大人好生无情,昨夜里搂着人家哭了一夜,才睁眼就要将人家弃如敝履么?”

第36章 多事之秋

杨玉琳被他这声 “人家”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无意识摩挲着手臂,脸上因羞愤而生出艳丽红云,语气不免含了嗔:“我不喜欢同人搂着睡,下次离我远点成不成?”

景福临也不恼,反做出万分委屈的神态:“原本是离得远远的,可国师大人不停喊皇上皇上……你都叫了,我能不应?”

杨玉琳脸愈发红了,转头睁大眼睛狠瞪着良辅,分明是在问“确有此事?”

良辅被杨玉琳瞪一眼,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点头。

“确有此事!大半夜睡得好好的呢,就听见国师大人一会儿喊皇上一会儿喊哥哥的,那皇上能放着国师大人不管么?不能啊!所以皇上搂着国师大人好生安抚,百般殷勤,我瞧着——”

“住嘴!”杨玉琳羞愤欲死,也不去看景福临,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以后我叫你也不许应,让我一个人待着。”

景福临不置可否,闲闲地看着他笑。

忽视浑身的不自在,杨玉琳环视一周,发现左右就剩下景福临和良辅,且早已不在先前的别院,倒像是在哪家的府邸,心里“咯噔”一下:“人呢?”

景福临乖觉地应声:“哦?国师大人一梦十年,不知眼下是想找谁?”

杨玉琳大骇:“十年?”

景福临很是郑重:“不错。早前国师每每醒来便失了记忆,不料近年症状愈发严重,竟一梦昏沉,倏忽十年,却不知眼下国师是想找谁?”

杨玉琳本就因为梦境昏沉而神思混沌,看着景福临澄澈透亮的眼睛不似作假,整个人就有些犯糊涂:“你说的是真的?”

景福临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地回答:“假的。”

杨玉琳:“……”

良辅看足了热闹,狗腿地凑上前。

“孟大统领和流萤身上皆带着伤,自是不便与我们同行,且又有兰桡,花容如何放心得下,便护送他们回军中了。

兰桡临行前还担心花容给沈梅风使绊子,给了她一条帕子,嘱她拿着帕子去江南流苏坊找苏竣。

羲亲王就不必说了,这一路上虽没磕着碰着陶公子,到底是过分凶险了些,让我们好自珍重,拉着陶公子就溜了。

陶公子见国师睡意昏沉,本是不放心舍你而去,奈何羲亲王去意已决,好赖把人哄走了。覃宛更是闹着要走,云笺却咬定了不让他痛快,拿匕首抵着他脖子把人留下来。

皇上惦记着国师受了惊,有意让国师歇一歇,还没赶上几里路就选了此处歇脚。云影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元霸和小达子便得空准备马匹干粮去了。眼下国师既醒了,咱们也该继续赶路了。”

一梦十年是假,这一觉却着实睡得沉。

外头日头浓烈,已是未时光景,心知是自己耽误了行程,杨玉琳不再说什么,只点点头,跟着良辅往外走,走过长长的镂窗回廊,忽明忽暗的光影漏过来,走马灯一样明明灭灭。

杨玉琳一时有些神思恍惚,待走完回廊,光线通透起来,心境一霎时的清明,伴随着刹那的失落,自己刚才梦见了什么?

空落落的思绪游丝一般,在日光中飘散消弭,出了院子,便分毫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