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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浮图(20)+番外

作者: 大罗神仙 阅读记录

好巧不巧,轻侯这一日行至江南地界,离忧阁将将拔地而起,董映霞的锦盒就到了。

轻侯觉得此事果真有趣,便打发了游手好闲的云笺去解决此事。

云笺初始心不在焉:“我去?一个手无寸铁的小药师,果真用得着我出手么?”

轻侯只是笑:“事成,我准你一个心愿。事若不成……”

云笺跳将起来:“打住,没有不成,义父且等着我的消息吧。”

第一次,云笺跟在毫无防备的覃宛身后,万无一失的一击,好巧不巧,覃宛忽然低头跑到路边拔蒺藜。

第二次,云笺吊在房梁上,等着覃宛酣然入睡,飞身一击,好巧不巧,覃宛忽然做了个梦从床板子上滚下地。

第三次,覃宛研读医书至夜深,月黑风高,云笺一匕刺出去,好巧不巧覃宛精神不济身子一萎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不是没有杀他的机会,但是对于离忧阁第一杀手云笺来说,不能一击必杀,不能悄无声息达到杀完了人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效果,还算什么第一杀手!

此后,云笺走火入魔一般执着追求“一击必杀”……

三年过去了,覃宛仍然活得好好的,此刻趴在清宁殿,兀自酣睡,自己却失手了七七四十九次,无颜回去见义父,无颜重回离忧阁。

看着陶丞气不过对覃宛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云笺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对着覃宛也是一顿拳打脚踢。

云笺的拳打脚踢和陶丞的拳打脚踢那就很不一样了,覃宛“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躲到杨玉琳身边。

云笺一看更气了,杀也杀不死,打还不许自己打了?追上去就要打。

杨玉琳叹了口气:“董映霞的房契和香谱,到底值多少银两?”

云笺听得杨玉琳问,半晌不作声,委屈吧啦地盘腿往地上一坐。

“值多少银两……董家香堂房梁上随便一根柱子就一百好几十年的光景,合臂还抱不过来,更别说整个竹篱……

再说香谱,祖上传下来的,无价之宝……”

杨玉琳重重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横竖赔不起,是不是这个意思?”

云笺埋着头,委屈吧啦地“嗯”一声。

杨玉琳看着身边已经三十七八岁的覃宛,又看了一眼地上还不到十七八岁的云笺,真是觉得欲哭无泪。

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景福临:“那个……皇上,我是国师对吧?”

景福临心里觉得好笑,却绷着一张脸:“嗯。”

杨玉琳又摸了摸鼻子,耳朵尖都红了:“那……国师可也有俸禄没有?”

景福临眼睛里都带笑,提醒了他一句:“云笺失手了四十九次。”

云笺觉得自己仿佛当胸又中了一箭,捂着胸口,生疼生疼。

杨玉琳垂首不做声,景福临笑够了,看着地上的云笺,到底松了口:“朕可以帮你,记在国师账上。”

云笺抬起头,一脸喜色。

“你留在国师身边,三年。”

云笺心里泪雨磅礴,又是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身……

一边泪流满面一边点头应了,实在是自己毫无转寰的余地啊。

景福临见云笺点头,又想起来多说了一句:“宫里的人都没什么用,难为你身手这样好,以后就劳你多费心了。”

傅达礼和良辅头低得只剩下一个后脑勺。

景羲好容易哄住了陶丞:“糕也吃完了,故事也听完了,人也打完了,这就回去?”

陶丞还是不高兴,闷闷地点头。

忽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东西,扔到杨玉琳手上,然后撒腿跑了。

景福临心情甚好,调侃了景羲一句:“原以为清宁殿的人就是最没规矩的,看来皇叔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

景羲一笑置之,慢悠悠追出去了。

杨玉琳拿在手上一看,是好厚好厚的一封家书,墨迹透出纸背。

一层一层剥开,上面只写了一个狂草的大字:“归。”

一看便知是杨母的手笔。

眼下已是十一月过半,再有两个月就是年节了。

算算路程,这是催着自己回去了。

第16章 御前六郎君

心里盘算着自己才欠了景福临一个人情,好不好意思再去开口告假……

不承想景福临却开口了:“早听闻江南的上元佳节盛况非常,下了三次江南却屡次错过灯会,这次可巧赶上了。”

杨玉琳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景福临起身:“既要出宫,少不得要安排些事情。让他们回来。”

傅达礼应声,退出了清宁殿。

景福临回头看了一眼杨玉琳:“不过一些琐事,去去便回,国师且好生准备,明日出宫。”又看了云笺一眼:“你跟着。”

什么意思?

杨玉琳愣了半天神:“皇上要出宫?”

乌苏眉飞色舞:“皇上是要陪着国师大人过年节。”

杨玉琳消化了一下乌苏的话:“你是说,皇上要跟我去我家?在我家吃在我家住我还得陪着皇上看灯?”

乌苏点头:“正是。”

杨玉琳的内心是崩溃的:“太后呢?皇上不用陪太后么?还有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呢?宫里的年宴呢?”

乌苏回说:“太后每逢年节就去万安寺清修,无人叨扰。

大长公主畏寒,下第一场雪就会躲去萃华山庄。

安亲王久居江南不问朝政,更不会巴巴地赶来京城凑这份热闹。

羲亲王一向人闲心闲,闲得都去开饭馆子了,大小事能躲则躲。

除开这几个,余下的亲王皇子、妃嫔公主,确实每年都要聚一聚,好生热闹一番。

宫里的年宴素来隆重,可头两年瞧着新鲜,近几年却越发没意思了。

皇上懒怠应付这些繁文缛节,早起了心要去江南游灯,此番可算逮到机会了。”

杨玉琳伸手止住了乌苏的话头:“慢,慢,慢着,皇上要去江南游灯皇上自去便是,可我家在湖广地界,就不必同行了吧?”

乌苏挠挠头:“有区别吗?”

杨玉琳泪流满面:“区别大了去啊我的姑奶奶…”

乌苏拍拍胸脯:“国师大人莫要焦心,不过隔着几百里地,到时候找湖广总督借两艘快船,千里江陵一日还。

先在国师大人那里过完年节,再去金陵看灯会,秦淮灯会天下第一,岂不快意?”

杨玉琳一想:“既如此,有湖广总督迎圣驾,不用去我家了吧?”

乌苏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旁人且不说,清浚王和清和郡主若是知道皇上出宫玩,必定缠着要跟去,所以皇上只能微服私游,私游…”

“你方才还说找湖广总督借快船?哪里私游了?”

乌苏低了头,蓦地又抬起来,眼神坚定:“我的意思是偷,偷!”

杨玉琳哭笑不得:“偷总督大人的船,妙极,妙极…”

正说着呢,外面好一阵动静。

乌苏当先跑出去看热闹,杨玉琳扶着自己的腰,慢腾腾地走出去。

才出了清宁殿,看见兰溪池旁两个人斗得正酣,一个黑衣身影,杨玉琳认得是云笺,另一个一身红衣,却是从未见过。

只见他腰肢轻软,身法如电,片刻后,红衣人翻身踩在兰溪池栏杆上:“停手!”

云笺应声站住。

红衣人接着说道:“听说有人身手了得,连大哥和三哥都拿不住,今日看来,果然不错,可惜我走得匆忙,未带兵器,不然倒可以与你好战一场。”

这声音说不出的好听,音声婉转,自成曲调。

云笺在屋里闷得慌,出来倚在栏杆上逗小鱼,玩得好好的,眼见着水面上倒映出一个人二话不说捉着自己就动手,本在气头上。

此刻看他身手不凡,且话又说得客气,也不去计较什么,复又去池边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