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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87)

明长宴问道:“为何不行?”

怀瑜:“你浑身湿透,不宜轻功,会伤风寒。”

明长宴愣了一下,却没说话,安静地走路。大约他是过于安静了,怀瑜觉得十分诧异,还多看了他几眼。

走了一炷香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家一甲客栈。怀瑜要了一间上房,明长宴道:“你怎么只要一间?”

怀瑜道:“我付钱还是你付钱?”

明长宴:“您付钱。”

他十分狗腿:“小国相说了算!”

到了房间,店小二又烧了一桶热水上来。

明长宴见怀瑜没有脱衣服的架势,便知道这桶热水是为他准备的。他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多谢小国相费心啦!”

说罢,他伸手去解自己腰上的衣服。结果,刚解开腰带,手上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那股奇异的感觉又从心里泛上来,令明少侠十分纠结。

他不自然地停顿一下,好似手上的衣服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似的。怀瑜则拿出随身带的药包,把草药铺进水里。

大概是明长宴脱衣服的动作太慢了,一件外套解了小半柱香,怀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明长宴听闻,紧张道:“没有!误会、误会。”

怀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解不开衣服,需要帮忙吗?”

这下,明长宴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他往浴桶边上走了一步,哈哈一笑:“不用不用!就是衣服沾了水,打了结难解一些,我马上就好!”

他暗道:又不是没在他面前脱过衣服,怎么以前没事情,现在来摆什么做派?

明少侠心中,两名小人正在激烈斗争。

甲小人说:脱就脱,都是男人,怕什么!难道他看了你,还要对你负责吗!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乙小人听罢,当即倒戈,说:就是!

明长宴眉头一抽,摇了摇头,甩掉了这奇怪的思维。他用余光看了一眼怀瑜,后者已经拿起了一本书,借着桌上的烛光,看起了书来。这场景分外眼熟,也分外静谧,搭上怀瑜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雪白的小脸,实在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灯下读书图。

他心想:怀瑜看得这么认真,想来是不会注意我的,这房间也够大,若我太刻意了,显得我不大气。

转念一想,又道:再者,都是男人,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我紧张什么!

明少侠当年在天清的时候,仗着天清内门没什么女眷子弟——华云裳不算,明少侠在她面前,就从来不知道脸皮和性别为何物。他十七八岁的年纪,光着膀子同李闵君合起火来,在冼月山上蹿下跳,好不畅快。

现下,他竟然还扭扭捏捏,不像样子!

明长宴深呼吸两下。

又过了一会儿,脱了外套,剩了一件中衣。

他穿着这件衣服,神态自若地往浴桶里钻。

怀瑜微微一愣,放下书,道:“你穿着衣服洗澡?”

明长宴开口,哈哈笑了一阵,说道:“是啊,我这样洗澡,洗澡的同时还能把衣服洗了,何乐而不为!”

怀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明长宴浑然不觉,甚至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十分聪明,聪明极了,令他有些飘飘然。

怀瑜从桌前站起来,走到明长宴面前。

明长宴坐在水里,急急忙忙转了一个方向:“你过来干什么?”

怀瑜冷冷吐三个字:“脱衣服。”

明长宴呆愣片刻,怀瑜懒得和这个脑子时常短路天下第一废话,行动能力极强地扒起明长宴的衣服来。后者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大力挣扎起来。

水声立刻在整个屋子内回响。

明长宴揪着自己的领子,脸色一片惨白:“你干什么!”

怀瑜已经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于是绝不说第二遍,而是当机立断,专心致志地扒起他的衣服来。

二人体力相差悬殊,明长宴吃了武功只有一半的亏,此刻决然不是怀瑜的对手,挣扎了不到一刻钟,便力气用尽,任凭对方扯下自己的中衣。那中衣因不是用常人的方法脱下来,而是在两人激烈的你来我往中,被强行扒下来,所以破烂处许多,俨然是不能再穿。

明长宴喊道:“怀瑜!你真是不讲道理!”

怀瑜冷冷道:“我看是你脑子不清醒。”

穿衣服洗澡,这还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只有明长宴这样的奇葩想得出来。

所以他自认理亏,嘀咕一句,开始慢吞吞地清洗自己的身体。

闹过这么一遭,明长宴原先的那点儿别扭感也没了。疲劳感在此时涌了上来,他缓缓地靠着木桶把身体滑下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忽的,明长宴想起了什么,问道:“下一次的大宴封禅,什么时候?”

“今年十二月二十四。”

明长宴想了想,这时间算着,已经不远了,想来这小寒寺近些年风头实在盛,新址挑了华亭最繁华的地。而年底的大宴封禅,想必他们也一定会用尽一切办法拔得头筹,将苍生令抢到手。若只是一把刀,明长宴并不在乎。但是在大宴封禅拥有苍生令,还代表着拥有了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和权利。

就如三年前,小寒寺号召其他门派妄图剿灭他,实际上是想将他和天清一起端了。谁知这群人还没去天清,明长宴就先一步死了,这下没了剿灭天清的理由,当时的小寒寺只是一个没有苍生令的普通门派,并不能再以这个理由让其他门派继续围剿已经失去了一念君子的天清派。

据秀玲珑所言,天清的其他人都还在,虽然肯定不如曾经那么风光,但是也不至于多么落魄。若是真让小寒寺得到了苍生令,那么天清众人,特别是内门弟子,一定不会被小寒寺放过。

不管这苍生令落到谁手里,都不能落到小寒寺手里。

思及此,明长宴又稍稍运了一下气,盘算着到年底自己能恢复到几成,又暗自给自己打了一下气,若是要重新在大众面前得到这把刀……想到此处,明长宴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的他并不似当年那样拥有十足的勇气。

更不提,那些似是而非的灭门惨案,在他杀了万千秋后,因为小寒寺推波助澜,全扣在了他的头上。若是他年底就这么凭空出现拿下了苍生令,等待着他的不是又一次的围剿吗?

曾经他以为只要成为最强,最厉害的人,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和他想要保护的人。

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沐浴过后,明长宴穿上了客房里准备的另一件中衣,虽然不如自己的舒适,但总比他不穿的好。

他面临的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谁睡床,谁睡地?

他看了一眼地面。

一甲客栈,地面自然不是灰扑扑的,而是上好的红木铺成,虽然干净,却也硬得令人发指。柜子里有一床薄薄的棉被,是铺在地上,身上没盖得。盖在身上,地上没铺的。除非将自己裹成一条,否则绝不可能两全其美。

明长宴看了一眼怀瑜,心道他这个脾气,绝不可能睡地上。于是,明少侠自认倒霉,让着他,去柜子里取了棉被。

怀瑜见状,问他:“你干什么?”

明长宴抱出被子:“打地铺,难道,你良心发现,让我睡床啦?”

怀瑜道:“现在的天气,打地铺会着凉。”

明长宴站在房屋中间,突然嘻嘻一笑,他扔了棉被,自然而然的往床上一滚,滚到了里面。

“既然小国相盛情相邀,那我就不客气啦!”

他闭上眼,准备睡去。

过了一会儿,怀瑜没什么动静,明长宴睁开一只眼,发现对方还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他道:“你不睡觉?”

怀瑜摇头。

明长宴挑了挑眉,心道:怪哉?岂有人不睡觉的道理?

他掀开被子,握在床上,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床:“很软的,你真的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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