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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61)

钟玉楼面色惨白,喃喃自语:“你有病吗!就凭这个就说是我干的?谁告诉你是我干的?你们不要随意被人煽动,大师兄待我恩重如山,我为何要背叛他!”

外门弟子叽叽喳喳,一人一句。

“你还好意思说这句!你也知道大师兄对你恩重如山,你背叛他,你不觉得该死吗!”

“大师兄已经死了,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何必还在我们这里装模作样。”

“我听说,二师兄一开始是想让他走得,结果他不走,我看就是等内门弟子走光之后,他留下来好给六大门派打开山门!”

“不错,你打得什么主意,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钟玉楼,我平日敬你武功高强,竟没想到你做的出这种下作的事情!”

“这几日,我们全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自己离开天清吧。”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要我说,就该让他血债血偿!”

闻言,钟玉楼下意识地将手扶上腰间的佩剑,却被人群中眼尖的弟子瞧到,立刻喊道:“快看!他要出招了,危险啊!”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无数目光,人群中吵吵嚷嚷地发出了一些“他果然想杀我们。”、“大家都小心!”诸如此类的话语。

钟玉楼退后一步,心中慌乱无章,立刻将双手放开,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他虽才十七岁,可在武学上一直是天清的佼佼者,一向骄傲。面对此景,却是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钟玉楼实在是忍受不了自身沾有一丝的污水。

“六大门派已经要攻上来,我留在此处,是为了保护你们。现在这个时候,别起内讧。我清者自清,若是真有什么问题,大可等大师兄回来之后再做定论!”

外门弟子道:“大师兄已经死了!还回来!走,我们去跟六大门派拼个你死我活!总之,不能在里面当个窝囊废!”

钟玉楼一听,连忙拦在门口。

要去山下,需要从校场的偏门走,他站在校场之上拦着众人,急切道:“不行!你们现在去就是送死,我会保护你们,谁也不准下山!”

谁知,一阵剧痛传来,钟玉楼双膝一痛,他对于自家人没有丝毫的防备,因此被一名弟子用棍子狠狠地打折了腿。他吃痛一声,单脚跪地,拿着棍子的那人说道:“你跪下!你对得起大师兄吗!还保护我们,谁知道你有没有串通六大门派!”

钟玉楼喊道:“我没有!我是天清的弟子,我答应二师兄留下来保护天清的!”

草丛里,几个黑影猛地跳出。钟玉楼忍着剧痛一看,却是山下的门派中来了几个打头阵的。天清山势险峻,想要上来很是困难,但也难保有几条漏网之鱼跑上来。钟玉楼连忙推开几个外门弟子,解决了那几人。

他收了剑,说道:“山下很危险,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已经有人跑上来了。若你们再不听我的话,到时候出了事我怎么和大师兄交代?”

“惺惺作态,谁听你的鬼扯,还保护我们,你还是先保护你自己吧!”

外门弟子心脏咚咚作响,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偷袭者给吓到了。刚才若非钟玉楼出手保护,恐怕在场的外门定要死伤几个。

“说不定就是你串通了他们上来的,你装什么装!”

钟玉楼怒气上头,却还是尽量平和道:“你们能不能讲点道理。”

突然,外门弟子乘其不备,又一棍落下。打得钟玉楼措手不及,跪在地上。

“你滚开!我们要出去和六大门派决一死战,你敢拦我们,你就是叛徒!”

他拿着棍子的手细微的发抖,打了钟玉楼一棍之后,心中竟然泛上了一股奇异的快感。

他心中想道:我打了钟玉楼,哈哈,我打了他!早看他不顺眼了,自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不就是天赋高点儿,武功强一点儿,长得漂亮了点儿,现在还不是跪在我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岳义有些不忍,说道:“你动什么手!他就算是个叛徒,也轮不到我们来管教,你——”

只可惜,岳义微弱的呼声,很快被震天响的愤愤不平给淹没了。

钟玉楼缓过了这一阵剧痛,想道:同门师兄,手足相残,我若还手,岂非违背了二师兄的嘱托。

咬了咬牙,他又暗道:左不过是被打一顿,忍忍就过去了。六大门派虎视眈眈,此刻万不能起内讧,等他们愿意听我讲话的时候,我再讲话。

忍了片刻,他下定决心,又不甘心的想道:如果大师兄在就好了,平日我受人钦佩,如今没了他,竟连这样一件小事也做不好。无论如何,我绝不给他丢人。

钟玉楼素来娇气爱哭,此刻天清受难,他竟也不哭不闹,挺直了背,在一片招摇风雨之中为天清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哪知,他实在是轻看了外门弟子对他的恶意,这一顿,竟然如此狠毒。

“打得好!钟玉楼,你敢还手吗!”

“他还敢还手?我们打他,是替大师兄出口恶气!”

“就是!我真恨啊,大师兄对他这么好,他也不知道报恩,反倒生出这么歹毒的心思!”

“让他磕头!让他给大师兄道歉!”

钟玉楼撑着身体,正想站起来反驳。哪知道,身体摇晃一下,冷不丁,又是一棍狠狠打在他的头上。猝不及防,钟玉楼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脑袋嗡嗡直响,眼睛被一片粘稠的血液给糊住,视线变得十分模糊。

身体上的痛骗不了人,他嘶嘶倒吸冷气,回道:“我没有,我没做过,你们胡说八道!”

“还敢嘴犟!今天就打到你认错为止!你让不让开!”一人吼道:“叫他跪下!跪下!”

“对了,把他腰上的那块玉佩拽下来,他不配戴!”

钟玉楼浑身一震,便要去抢自己腰上的玉佩。

“不行、不行!这是大师兄给我的,他送我的!”

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肩膀上,玉佩被几双手同时夺走。

一人说道:“你们听听,‘大师兄给我的’,多得意啊,多炫耀啊!哼,给我摔烂,这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大师兄的东西!”

他高高扬手,将玉佩往地上狠狠一掷,清脆的响声传来,玉佩应声而裂,碎得七零八落。

钟玉楼瞳孔一缩,咬牙道:“你们、你们发什么疯!”他终于意识到,这群外门弟子的愤恨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正想逃开时,又是一棍狠狠落下。钟玉楼背上如同撕裂,喘了口气,直直摔在地上。

施棍之人道:“喂,他好像不还手。”

“不还手……不还手就对了!他不是自称要保护我们吗,怎么会还手!再说、再说他有脸还手吗!”

“总之,他不走开,就打!都是他自找的!”

“说得好,我看他就是跟外面串通了阻止我们去山下,说不定一去山下,他就彻底暴露了,这个叛徒,心思倒是挺深沉,还在这里装可怜!”

先是一人动手,紧接着,其他人见钟玉楼丝毫不还手,便认定了他是心虚,心里有愧,这才不敢还手,因此一拥而上。

众人心中颤抖又诡异,只因钟玉楼平日里是外门弟子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无论天赋武学,才情样貌,此人都是天骄之子,出生就是顺风顺水,众星捧月,现下,他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躺在校场上任由他们欺辱,何其痛快!何其出气!

原来他钟玉楼也是个小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外门弟子持棍相向,只恨将钟玉楼从神坛上拉下来还不够,还要踩在泥潭里,踢翻在臭水沟,再狠狠的踹上几脚。

他硬生生的撑住,嘴里说道:“不能下山、不能出去!”

乱棍之下,钟玉楼血肉之躯,又仅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没能支撑多久,呼声便愈发微弱。起初还能为自己辩解几句“没有背叛”“不要内讧”“不能出去”,到后来,痛得难以忍受,神志不清,只喃喃自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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