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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君子(18)

明少侠那些年:自己不过十七八岁,却日日操着一颗当爹的心。省吃俭用,劫富济贫,上门承接暗杀、明杀等各种业务。拖家带口,白日行侠仗义,夜里挑灯缝衣,拆东墙补西墙,三年复三年,这才把天清派给拉扯成了天下第一大门派。

因此,内门几个他一手带大的弟子,对明长宴十分依赖,几乎到了没有他就寸步难行的地步。

一行人走过青石板铺成的石阶,穿过一扇拱门,往下走,便到了小榭台。

小榭台位于冼月山半山腰的西湖附近,山明水秀,清净优雅,湖面荷叶田田,碧水载画舫,小楼依山落。怀瑜借着夜色,稍稍打量了四周。明长宴当他看不清路,伸手拉了他一把。右手蓦然落到对方的掌心中,怀瑜一愣,明长宴道:“头一回来小榭台的,都看不清湖面和岸边的路,总是踩进湖里。”

怀瑜被他牵着,不动声色地问:“你拉我的手干什么。”

明长宴笑道:“拉就拉了,你还怕少块肉?夜雨路滑,我不拉你,你还不掉下去?”

他将怀瑜拉上台阶,又伸手去拉燕玉南。后者被照顾惯了,显然习以为常,脸色不变。

怀瑜见此,搓了一下衣角,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榭台灯火忽明忽暗,一艘小船摇摇晃晃驶来。船上下来一名绯衣少女,娇笑道:“华姑娘今日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早先交代我,长宴公子若是来了小榭台,只管去便是,诸位随我来吧。”

李闵君把手里的药提给绯衣少女:“小阿拆,把这药给你们华姑娘,叫她别偷偷倒了,很难寻的!”

小阿拆请众人上船,将纸灯挂在船头,笑道:“华姑娘惯不爱吃药,小阿拆谢谢长宴公子挂心。”

明长宴问道:“她最近有没有咳血了?”

小阿拆答:“不曾咳血了,就是喘不上气,老毛病,不打紧的。”

明长宴坐在船尾,翘着二郎腿道:“她这病拖了十几年没见好,三天两头闹一次,每次见她都觉着像死别。”

小阿拆低头笑了一笑,却是没答话。

到了小榭台,几名婢女上前将半死不活的男人扶到床上。怀瑜上前一步,翻了翻他的眼皮,在鼻尖探了探气息。

“有针吗?”

明长宴听罢,从怀里拿出几根银针。怀瑜取过针,在伤者人中,十指,共施十一针。戳破皮肉之后,乌黑粘稠的血拉成了丝,落在地上。

怀瑜道:“有药吗?”

明长宴指着左边道:“进去右拐,有个小药阁,常用的药应该都有。”

配好药,燕玉南又喂伤者吃完药,细心放下后,眼神一转,期期艾艾地看着明长宴。

明长宴从发呆的状态回神,见燕玉南此神情,讨好卖乖,显然是要听好话。可他做得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明少侠左思右想,挑不出什么夸的,只能干巴巴道:“做得好,做得好,玉南越来越稳重了。”

他夸完燕玉南,这厢的玉茂和玉米都眨巴眼睛望他,二人方才端盆递水没少做,明少侠脑仁疼,绞尽脑汁挤了两句出来:“你们也做得好,很好,懂事。”

再一转头,明长宴看见怀瑜,于是干脆顺口也把这人给夸了:“小怀瑜也做得好,年纪轻轻,歧黄之术如此了得,将来必能成大器。”

燕玉南等人被夸,美滋滋的。唯独这怀瑜,明少侠夸完之后,他脸色一变,冷若冰霜。

明长宴一愣。

怀瑜道:“看着我干什么,换水,还差几针。”

玉茂年纪小,却很机灵。听闻怀瑜说话,迈着小短腿便打了水回来。他与玉米二人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怀瑜施完最后几针,玉茂突然眼睛一眨,好似才反应过来,去问明长宴:“大师兄,他是谁啊?”

李闵君这才想起,玉茂前阵子想家,叫他阿娘接回去住了几天,过了花节回来,今天傍晚上的天清,自然不认识怀瑜。

他道:“哦,忘记介绍了。是你大师兄的一位朋友,叫怀瑜,你们喊……喊哥哥就行了。”

怀瑜听罢,突然道:“朋友?我不是他男人吗。”

闻言,一旁喝茶的明长宴,猛地:茶水喷了一桌。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楼不仅是天清48天资最高的,还是这里面长得最美的,美到每一次下山都有小娘子送礼物,虽然本人热衷于捡破烂[龇牙]

小美人这个捡破烂的习惯从小就有,一开始是捡一些路上看到的花花草草,后来发展成为各种受伤的小动物,最后捡了个人回来

第13章 一念君子(五)

明长宴放下茶杯,心里又暗自咒骂了李闵君八百遍,只因他明明身为长辈,还带头拿他和怀瑜两人刚见面闹得这一出来取笑自己,现在上梁不正下梁歪,只怕以后小家伙们都有样学样。

明长宴只好解释道:“我和你们怀瑜哥哥是闹着玩儿的。”说完便十分霸气地瞪了一眼李闵君。

从小榭台回宝轩,怀瑜又恢复了那一惯冷漠的神情。明少侠见怪不怪,于是借故问道:“嗳,你闹脾气啊,怎么啦?”

怀瑜板着脸,只当没听见。

明长宴此人最不怕别人板着脸,反正他脸皮厚,一句不成,再说第二句。

“是我招待不周了么,你走得这么快做什么,下着雨呢!哎哟!”他低声骂道:小祖宗!

怀瑜停下,生硬道:“你对自己的武功倒很有自信,等我出了天清派,就把你的样貌给公布了。”

明长宴笑嘻嘻地替他撑伞:“我早说了,本少侠又不怕这个,我长得美,还怕别人看么!”

怀瑜哼了一声,明长宴道:“别生气啦,你这人怎么哄也哄不好的?”

怀瑜听罢,又绷着脸,回他:“我不是小孩儿,别用哄小孩儿的口气哄我。”

明长宴顿了下,哈哈笑道:“你在气这个?这有什么好气的,我看你也就十七岁,比玉南大不了两岁,怎么我哄哄还不行了吗?”

怀瑜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摆出一副长辈做派干什么。”

他顿了下,闷声强调道:“我快十九了。”

明长宴转了转雨伞,水珠子在二人身边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圈,他眉眼弯弯,笑道:“你生得好看,我喜欢你,觉得你我有缘,我才哄你,别人要我哄我都不哄呢!”

明少侠的喜欢,泛指广义的喜欢。他说话向来不拘小节,风流不羁,可惜惊得怀瑜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明长宴连忙扶他一把:“你走路不看脚下的吗?”

怀瑜顿了下,回道:“你、你……”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接什么,便拂袖闭口,一句不肯多说。

明长宴觉得这位少年的小孩儿脾气实在可爱,忍不住多逗了两句,引得对方又羞又恼。

“你住嘴!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明长宴贪生怕死地捂着胸口:“我好怕呀。”他笑道:“怎么,刚才是你自己说的,你是我男人,我现在想和你亲近亲近,你却要杀了我,我好冤啊!”

他语气中,多有把怀瑜当成孩子逗弄的心思。怀瑜被他惹急了,猛地抓着他的手,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拉。

明长宴正上蹿下跳,作死地言语撩拨,防不胜防,骤然与他脸对着脸,呼吸胶着在一块儿,仅仅只差分毫,便要双唇相贴。

明少侠眼睛微微瞪大,脑子忽而一片空白。

怀瑜见他吃了瘪,心中洋洋得意,嘴角翘起,开口道:“不过如此,哼。”

他松开手,拿过明长宴手中的雨伞,往山上宝轩处走去。明长宴被雨水一浇,猛地回神,他心强行跳空一拍,连忙喊道:“喂!那是我的伞!我淋着雨了!”

怀瑜听罢,放慢了脚步,任由明少侠匆匆追上来,钻进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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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燕玉南敲开门,说道:“大师兄,那人醒了!”

明长宴从床上坐起,披上衣服,往小榭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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