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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22)

作者: 今天我爸生日 阅读记录

巨大的黑影掩天蔽日,它从晃荡的水中向天空蔓延身子,海风的潮湿夹杂腥臭的气味席卷众人,不断有湿润而纠缠的羽毛掉落到舱板上,大到足以覆盖住整一个人。

偌大一个船,于它而言,就像模具般渺小。

那怪物似乎有翅膀,正不断地在水面挥舞,却不抽离海水,它缓缓地扭曲身子,从船的上方绕过,像软脊动物般将自己绕成一个半圈,将船身盘踞在怀中。

巨鸟弯下身子,让羽毛于水中漂浮,尖利的喙于空中划过。

众人抬起头,便看到两个巨大的、透着绿色光亮的洞。

洞中,有黑色的东西在旋转。

好似是巨大的眼睛珠,又好像是无数个扭动的焦黑人脸,所有与它对视的仆人们,都痛苦地抱住头,拼命地跪在地上尖叫。他们仿佛在那一大一小的巨大眼睛中,看到无数张自己的脸。

伤魂鸟从胸腔中发出尖锐的啼叫声,兴奋地舞动它庞大的身躯。。

就在这时,元阳从窗子处跳落下来,坠落的同时,一束暖色的光芒包裹住他,气流在他的耳边炸裂,朱袍在风中膨胀,他干脆把外袍解下。细长的腰封在空中飘摇,晃荡地落在木栏上。

元阳站在船舱上,衣袍在风中飘摇,衣襟被吹得竖起。他眯起眼睛,看向那遮天蔽日的怪物。

黑色在蔓延,瘴气在那怪物的周身旋转,刮出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飓风。

好似有灵力元素在这股飓风中旋转,他嗅了嗅,太陌生了。

等等。

元阳兀然睁大眼睛。

“是魔气!”

“是魔气。”末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与他一前一后地发出声音。

元阳从手掌中旋转出那两个木珠子,灵力于手中蒸腾,珠子如同箭矢般射出,它带着白色的光芒疾速冲向天空,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伤魂鸟瞪大了那一大一小的眼睛,惨厉地高昂啼叫。

木珠仿若有了自己的灵魂,在空中旋转,元阳的灵力附于其上,弥散出白色的雾气。木珠子一会儿陷入那皮肉中,一会又抽离出来,毫不拖泥带水,在循环中按照某种节奏而动。

血水和羽毛不断地从伤魂鸟的表皮陷落,大块大块地掉落在海面上,猩红的血在水中蔓延。它用翅膀用力地拍打那海水,激起更多的浪花溅落在船舱上,几乎要将木板凿穿。

那两个珠子缓缓坠落,在一团雾气的包裹下重新回到元阳的手心,发热到炙烫。

“妖君,这可如何是好?”他转向末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把这鸟给动了,船也该毁了。”

末阴没有作声,他仰起头,覆罩在脸上的面纱在风中剧烈晃动。熟悉的疼痛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体。液体从眼眶中掉落,他用手擦过。

摊开手心,已然是一片血红。

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末阴的心房处撞击,头颅如同被东西挤压。

红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地坠落到地上,迸溅开来,再缓缓地向缝隙处蔓延。

时间,到了。

两人的头顶突然升腾起一股气流,席卷蓬发的灵力,逐渐缠绕、聚拢、成形。

一把玄剑,悬立于半空中。

剑通体浑黑,却在末阴握上它的瞬间闪现暗红色的光亮。

就在那一霎那,一直覆盖在他的脸上的面纱如同翕动的虚幻光影,瞬间消逝。

元阳的眼中,倒映出执剑人的模样。

彼其之子,英气无度。

仙瑶池那隔着薄纱见到的面容,只不过是模模糊糊的描摹。现如今出现在元阳面前的,是妖君清晰的轮廓。

与妖君温润的嗓音不同,他的脸是十足十的薄凉,就像上古神话中那遁隐冰天雪地的上神,眉宇中没有半点情感。妖君的眼,似仙似妖,仿若亘古不变的波澜不惊。

却似九霄之外冰仙客。

全然不是元阳想象中的温润如水。

怪不得妖君一袭白衣,如此望去,这人比他这个真神仙都更像九天之外的上神。

风之下,荡然起万万青丝和一袭怆然冰冷。

“末阴……你要做什么?”

妖君闻言转向元阳。

光阴翕动掩盖中,元阳看到有血液不断从末阴的眼中滚落,妖君额头上有个烫金色的印记,正在隐隐发光,形状说不出得诡异却熟悉。

他撇开眼。

“妖君,这鸟,杀不得。”

“不杀它。”

元阳愣了愣,妖君的声音,倒还是那般如泉。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剑!”

船舱上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船主后面跟着大小姐,正急急忙忙地往两人站立的地方赶来,风雨吹打得两人在潮湿的舱板上东颠西晃,船主踉踉跄跄,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庄严。

“元阳,这是谁!”

元阳正准备解释,谁曾想,身旁的妖君突然转身。

衣帛发出碎裂的声音,冰冷的玄剑刺入温热的血肉。

船主瞪大眼睛,低下头,看了看贯穿自己身体的玄剑,喉咙中挣扎发出“咕咕”的声音。

末阴手执剑柄,一脸冷漠。

“咕咕,咕咕”

船身晃荡,一阵风浪。

头顶的伤魂鸟,发出最为凄惨的啼叫。

第17章 第九只鸟

伤魂鸟发出尖锐的啼叫。浪花激起千层,船身在飓风中就像一只单薄的叶片,毫无抵抗力地被风中的各股力量撕扯。

玄剑刺入官夜的身体,未曾有半点血珠掉落,也没有任何疼痛。他甚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末阴捂住自己不断渗透血珠的眼睛,额间的烫金色在不断地蔓延,逐渐在他的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金色的纹路,愈演愈深。

“呲呲”

末阴执剑的手正缓慢升腾飘渺的雾气。正是仲夏之令,却有一层浅浅的冰覆盖在他的手背,正在往他的手臂缓慢延伸。

他余光所及之处,元阳正踌躇地望着他。

“不要靠近。”

元阳闻言停驻脚步。

就在末阴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那手背的冰气猛然暴涨,冰块以他的足尖为中心,瞬间向四周迸溅。

地板上,栏杆上,舱壁上……周围的波浪停止波动,在空中凝固成刺棱的冰柱,那些凌跃高跳、正准备坠落的水珠,也全然在半空化为颗颗冰雹,“噼里啪啦”地落于地面,形成一道壮丽的冰瀑。

本摇晃不止的船兀然静止,被嵌在一层坚固而密不透风的冰层中。

抬头望去,巨大的伤魂鸟被冻成庞然冰雕,它的喙保持原有的弧度,仰天张开,无声地发出怆然啼叫。舱板之上,那些尖叫而逃窜的仆人们,也成为一座座冰人,凝固住最后一刹那的惊恐表情。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所有的一切都在飘渺间静止。

“这把剑,不杀人。”

“咔擦”一声,末阴将官夜身体中的剑拔出,周围过于安静,元阳仿若能听到剑身抽离温热,那血肉绞动的声响。

“它只斩恶。”

随着末阴话语落下,官夜瘫软地跪坐到地上,他的眼睛开始变化,一只变大到几乎盖住半张脸,一只缩小到只有原先的一半。

密集的瞳仁在眼白中快速地旋转,放大,缩小,上下梭移。细小中暗藏着几十张人脸的呐喊,他们在官夜的眼中互相啃咬,墨色迸溅,撕扯的人脸又时不时变成无数只伤魂鸟。

仰天啼叫的伤魂鸟,想要突破眼白,怨恨地在眼睛中扑腾黑色的翅膀。。

官夜跪坐到地上,开始猛烈地咳嗽,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脸憋得通红。他趴倒结冰的舱板上,从喉咙间,缓缓吐出一只羽毛纠缠的、浑身漆黑的鸟。黑鸟在冰层上挣翕动软弱的翅膀,却始终不飞起来。

官夜的记忆、意识和痛觉,都如同陷入无边无际的冰水。沉浮,晃荡,碎裂……

官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直而又懦弱的人。

直到官兵们包围他们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个性中,只有懦弱,毫无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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