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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13)

作者: 今天我爸生日 阅读记录

周围零零散散布着稍小些的石像,它们敌不过千百年的洗刷,早就破碎散落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稀稀落落的雨丝好似殉葬的哀曲。

“这是,苍橦?”末阴朱唇轻启。

如泉的嗓音让元阳触动,让他想起上古神卷中的文字来。

苍橦,体格巨大,性温和。不事二主,以血祭忠心。

苍橦这般巨型的猛兽,性情却是上古众多神兽中最为温和的。它忠心耿耿,一生只认定一个人,结为血契,便终生相护。

万万年之前,它的主人上古神氏被逼迫得奋起而战,血洗平原后,终究因为实力悬殊而战死沙场,所有的势力分崩离析,各股力量都自寻活路。只有苍橦死守战场,纵使全身中满剑矢,也不退落。

那天大雨倾盆,奄奄一息的苍橦看着血流平原,天地浑然为红。直到最后的一刻,它依旧将上古神氏的旗帜高高护住。天地崩裂,咆哮如雷,掩盖所有的杀声。

最后,它的骸骨还是被胜利者拖走。平原上的血流了三天三夜。

大雨也倾盆了三天三夜。

元阳的步履陷入泥土,地底的青草味弥散,他的衣袍早已被打湿。他捂住胸口,似乎感受到了疼痛,就好像,他曾经见证过那杀声阵阵,兵荒马乱。

雨珠不断地从他的脸庞滴落,斑驳在他地眼中化为敬意和悲伤,再伟大地神话,都会被时间吞噬,再强大的神明,到最后不也会人们遗忘。

末阴在身后看着一切,面纱吹动,盈盈白光后,他手上幻化出一把伞。

末阴走上前,轻轻地将伞斜倚石像。

元阳随着末阴的身影而动:“妖君,它那般庞大,这么小的伞,又怎么容得下它?”

“留个念头。”末阴轻抬眼眸。

元阳跺了跺被打湿的靴子,不敢轻易施法,从腰间取下司命老儿所赠的星盘,红线纷繁错杂,其间三个点是深深的烫金色,青铜盘上的一个点正在不断闪现光芒。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元阳看向末阴,微微一愣,“末阴妖君……我很早就想问了,你戴的这面纱到底是什么材质,怎么风吹不翻雨打不湿?”

末阴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元阳会突然转变话题,“我们去吧。”他转过身,往前走去。

元阳手举青铜的星盘跟上,好奇地在末阴身后转悠,“看上去也没有施上什么法术,到底是什么……”

两人的身影渐渐往树林深处隐没,片刻之后,那些石像周围的脚印,也消失不见了。

独留鸟鸣声阵阵。

渐渐地天黑了,细雨也不再滴落,风吹,树梢梭动,其间虫鸣阵阵。走兽在丛中窜动,飞鸟休憩。

那苍橦的石像依旧立于原处,没入黑夜中。

一片宁静中,突然响起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最后终于在石像处停下。

一双苍白的手捡起地上斜倚的伞,伞叶晶莹剔透,是永远不会融化的极地寒冰,其上隐隐约约照射出执伞人的容貌。

执伞人拍了拍伞柄,他笑了。

他想起了百年前的那把伞。

百年前,一户人家的姑娘经过这石像,明明下着雨,却将自己唯一的小油伞斜倚在石像旁。别人笑她傻,这么大的石像,她的小油伞岂能起半点作用。

她只是笑笑。“我在雨中走,感觉这石像好孤独,就想让我的伞陪着它。让它知道,下雨了,还是会有人惦念着它。”

苍白的手转动伞柄,月光在伞面上照射温柔的光辉。

“我知道了。”

又是一阵风刮过,树梢梭动,带落一地碎翠。

第一卷 ·伤魂鸟

第9章 第一只鸟

从船舱的里面,流泻出丝竹声和众人的谈话声。

船主咬着木制的水烟筒,站在甲板上,即使是夏天,他的肩上缀着厚重的皮毛,满头银发,鼻子有些鹰勾,腰上挂着玉饰,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精神,白烟从水烟筒中悠悠飘出。他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身旁。

他的女儿就站在他的身旁,身穿华服,白如鹅脂的肩微露,如流乌丝高高绾起,桃花眼上挑,颧骨稍高,正值青春少女的年纪,却自有一番孤傲,高高抬着头。

她的唇紧紧抿着,眉头微皱。

远远的坝头上,来了几辆马车。

潮湿的海水味往船上吹,甲板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个小个头且头发稀疏的男人性急地跨上台阶,踩在红色的软地毯上,整个身子都在晃荡。

“官二老爷,您和小姐一起出来亲自来接我,折煞我也,折煞我也!”矮小的身体中迸发出与之相反的宏亮声音,一开口,便是过分夸张的笑声。作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富甲,此人有些笑面虎的架势,被手底下的仆人们嘲称为“矮老板”。

他的眉毛非常奇特,乌黑得发亮,与鼻子下的八字胡呼应,看起来非常滑稽。

船舱的主人微微点头,大小姐说了声:“幸苦。”

一个娇小的女子尾随着矮小的男人走上台阶,她手提粉色的丝绸裳裙,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动作妖娆地扭着腰走向前,脸蛋却是意外的清丽,看起来比舡舫主的女儿还要小些。

“官二老爷好,大小姐好。”她微微弯身,声音像从喉咙中故意挤压而来,听起来又甜柔又怪异,她若有若无地瞥了眼大小姐。

大小姐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是在下新纳的小妾。”矮老爷满脸骄傲,仿佛在介绍什么珍品,他站在女子面前,像是她的爷爷辈。

站在后面的老仆人带两人去船舱的休息室,小个子男人牵住裳裙女人的手,脸上的笑容很是自得。

“父亲。”女儿说。

“什么事?”船主叼着水烟筒,烟雾轻缓地从口端飘渺而出。

“您不用在这儿等了,接下来的客人,就由我和他来迎接就好了,您去陪陪客人吧。”女人指了指旁边的老仆人。

“就依你了,那我就先进去了,叫人给你送套衣服。”

海上的雾气有些大,她不禁抱住自己的双臂发起呆,正当她听着船上悠扬的丝竹声,肩上突然被温暖的绸缎围绕。

“多谢。”大小姐转向身后。

是那位父亲新收的门客元阳,虽是个和尚,长相却是极其俊朗,喜好穿朱红色,十分体贴人。

他的身旁永远站着一个面带薄纱的男人,个子很高,听说名叫末阴,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她从未见过元阳离开面纱男人超过三尺的距离。

“他们怎么这么慢?”元阳放下衣服后,向末阴靠近了几步,让三窍充塞香气。

“兴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步。”

“也许吧。”

“你们没有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嗯......”元阳觉得有些眩晕,继续往末阴身边靠近了几步。

“你们看到矮老爷身后面的女人了吗?”大小姐抬起头,乌丝在风中飘摇。

“嗯。”元阳挨在末阴身旁,虚虚应了一声。

“矮老板还真有品味。”

大小姐冰冷的声音汇入海风中,她的眉毛微微蹙起。

坝头上一阵喧闹,又是一架马车落了岸边。

甲板再次响起吱呀声,这次的声响比以往的都大,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靠近。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血色丰润,脸若银盘的贵妇脸,她的身姿过于臃肿,上好的面料被身上的肥肉挤出了褶子,眼睛小成一条缝,往上吊起。脸上涂了过多脂粉,风刮过来就是阵阵腻香。

元阳又往末阴身边走近了几步,末阴抬眼,发现自己被挤到了栏杆的角落处。

“您来晚了。”

“怪我不好,怪我不好,可小姐今日却是美了千万倍,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贵妇递出手中的檀木盒,她虽然在跟大小姐说话,眼睛却全然聚焦在大小姐身后的元阳上,有些许精亮从她的细缝眼中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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