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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乔]淹没(2)

毕竟他与高英杰表面上的差别足够明显,与队长同职业并被高看一眼和战队主力阵容不包括的职业被高看一眼自是不能相提并论。偶尔乔一帆修仙病发作的时候也总会想当时进游戏怎么就玩了刺客,怎么填表的时候还照实填了刺客,无知无觉地葬送掉自己明明也希望获得的关注。

甚至现在想想他也并不喜欢作为一个刺客的状态,可哪怕时光倒流回去,他想自己还是会觉得刺客很酷然后作为游戏职业体验一番。十几岁的小孩子懂什么呢,总是免不了的——他这样想着,在床上翻了个身。高英杰的夜光闹钟在一片漆黑里亮得很诡异,乔一帆无声地打个哈欠,往被窝深处又蜷紧了一点。

与好友相比更加春风得意的高英杰反而自觉没那么光鲜。能被队长注意到固然是件好事,可到底还八字没一撇。藏着刻薄的恭喜接与不接左右为难,惹得他都开始觉得自己要英年早衰。更让人暴躁的是,就连乔一帆似乎也开始似有若无地疏远他。

尽管都没怎么抓住问题实质,可从前的形影不离变成如今一有别人找自己就躲开的尴尬情形,实质究竟是什么似乎也不太重要。莫名坐起冷板凳的小高同学相当恼火,表现方式是越发粘人——寸步不离的那种,连洗手间都要左手拉右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年纪轻感情好。

乔一帆似乎有点苦恼,但到底也没说什么任由高英杰折腾,打定主意自我催眠无事发生无事发生。这种日子一长人会变得迟钝,哪怕有事发生也只当无事,于是理所当然地,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份证掉了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还美滋滋地想着反正近期不出远门不用买票安检啥的,没有就没有了呗。

听说这事的高英杰难得用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自己这位结识并没有多久的至交好友:“身份证没了你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没了就没了呗,我还有户口啊,又不是变成黑户了。”乔一帆仍然满脸状况外,一心二用操纵着他的小刺客起落蹦跳做基础练习。基础练得好大概是进入微草训练营来最令他自己觉得骄傲的一件事儿,这样再不济回头打网游也能当上地方大神——呸,真没出息。

高英杰不假思索地反问,“你回家拿户口本来签约啊?”

啊——?乔一帆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从容淡定,小刺客啊地一声坠入万丈深渊,屏幕顿时灰白。“你说什么?”

“签约啊,”高英杰理所当然重复了一遍,“你打算回家拿户口本来签约?”

这几乎是他们之间的禁忌,不约而同地绝口不提。虽然那个词偶尔会在队友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但被高英杰郑重其事提起实在始料未及,弄得乔一帆有点慌乱。“签什么约啊……”他笑了笑,像给自己解围,“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签呢,那天还看到家里一个不错的复读学校……”

高英杰重重砸一下键盘,一把揪起乔一帆往外冲。直到冲出微草俱乐部大门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摸出手机查地图找最近的派出所位于何方。乔一帆最近自我催眠习惯了,任由高英杰拉上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冲向人民公安,途径主干道碰上毫不意外的堵车,四面楚歌似的喇叭突然叩醒乔一帆大脑里沉睡已久的某根神经,霎时间全身的血都被烘得发热发烫,燥出一身的汗来。

“我可不能回家拿户口本,”他突然说,“回去了说不定就出不来了,我妈肯定按着我去报复读学校……我可不想去。”

前排的司机下意识从后视镜里掠了他们一眼,大概觉得这年头哪怕问题少年都不可貌相。瞧瞧后座上那俩,都白白净净挺精神的小伙子,闹半天是辍学不读的——

问题少年高英杰美滋滋地笑着去拉乔一帆的手,一点儿也不在意先前疯跑后两人汗津津的手心,“其实我挺好奇你身份证上的照片能拍成多丑,这样好有个心理准备。”

乔一帆不太清楚为何高英杰要对自己的证件照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签约当日收到被包装成一件普通礼物的戒指时却并没感到意外。说是不知轻重也好,年少轻狂也罢,他瞥一眼笑着吐舌头的高英杰——后者十分刻意地把套了绳子戴起来的戒指摸出来又特别宝贝地丢回衣领里——多少有些笨拙地把属于自己的那个戴到手上,迎着天光比划两下。

还挺好看的。

他隐约觉得从关系好到戴戒指中间应该还有一步什么,但琢磨半天究竟得不出结果。比照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去想更是越发觉得可能是自己会错了意——毕竟那戒指也只是款式相同,怎么看都不像另有深意。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继续用惯常方式与高英杰相处,同时对后者近乎温水煮青蛙的行为适应良好。从旁观者清的角度来形容大概感情日益深厚,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直至某天晚上战队后勤突击查寝。

原本为保障队员休息时间于是熄灯前收一波手机的行动意外没收上几部电子设备,反倒发现了不少开展地下工作的野鸳鸯。顺带还有难以判断是否是野鸳鸯的高英杰与乔一帆——这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宿舍里搞了软装,两张单人床拼到一起,绿莹莹的战队LOGO好似一对虎视眈眈的眼,明明是男生宿舍,却温馨得让闯入者尴尬万分。

还有床上头顶头睡死的两个人,气氛何止诡异二字能够形容。

于是后勤次日当即下发通知,言曰为加强队员间相互了解,培养并肩作战的默契,即日起调整多人间寝室排布。搞惯地下工作的野鸳鸯毫不在乎多一重打击,莫名其妙被拆西皮的两人面面相觑各自懵逼,悻悻然溜回宿舍卷起铺盖……各奔前程。

但所谓的前程不过是又一天早上的战队练习室——在他们度过首个没有对方的北京一夜之后。主力练习室与训练营相比规矩飘忽不定,被众人不约而同默认的唯一便是座位不能乱坐。签约队员虽是替补但也同主力一起训练,高英杰神色如常进门,却没去坐那个安排给他的位置,反而在众目睽睽下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乔一帆身边。

训练开始前五分钟王杰希如期到达,对高英杰略显叛逆的举动只是挑了挑眉未予置评,转而要求他们开起小号进游戏闯荡。安于冠军队身份及一板一眼训练节奏的队员们对游戏中突然出现强劲对手这件事始料未及,不费吹灰之力地被吊起来打,始终游离在外的乔一帆隐约又感到曾出现过的那种茫然,这次就连高英杰坐在他的身边也不能缓解半分。

他是所有人都死回城才能被想起的存在。一直以来他想过各种方式想要融入,终于在这样一个全微草战队都觉得难堪的日子里长舒一口气般发现了自己的失败。他始终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微草的一员,这是如今他与高英杰差别最大的地方——但那个大半年前送他戒指的人,却仿佛并没有察觉。

年轻的魔道学者头也不回地向那个叫君莫笑的家伙冲过去,乔一帆下意识跟上,随后一同化作白光被送回复活点。自从坐下就纹丝不动的高英杰如梦初醒般晃晃脖子,皮肉下不知何处发出令人惊疑的咯吱声响,激得乔一帆隐约抖了一下。高英杰恍惚间注意到乔一帆的神情变了,默默记下晚上训练结束后要去对方新宿舍询问详情这件事。

只不过在他准备动身前乔一帆先来了,裤兜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高英杰如今住单人间,走廊上也静悄悄的。可乔一帆仍然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左顾右盼一圈才跟高英杰进了房间。他从裤兜里摸出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透明拉链袋——大概是膏药——交到高英杰手里。

因为久坐职业病正难受得头晕目眩的高英杰问道:“这是什么?”

“姜贴。”乔一帆说,“挺管用的……今天在练习室,看你脖子好像不太舒服。这个我之前用过,贴上去酸疼酸疼的,但是揭下来的时候就会好很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