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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福女(97)

跟置办节礼年礼比起来,管一个小小的院子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姑嫂俩站在正院外头,四目相对,一个是想找借口推却此事,另一个坚决不肯。要知道,哪怕锦娘能帮忙的事情有限,可好歹身边有个伴儿也能壮些胆气儿。

“哎哟,你俩这是干什么?”二太太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令人费解的一幕,“怎的不进去?”

娇娇笑着解释说,是刚从太太那儿出来。锦娘正悲伤着呢,顺口说了要安排中秋节礼的事儿。

二太太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但还是让她们各自忙去了。待目送俩人离开后,她才略整理了下情绪,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走进了正院。

见了罗氏,二太太先照例跟长嫂问安,之后才道出了来意。

原来,这几个月里,她一直都不曾闲着,而是为她所出的二少爷婚事奔波。按说,只要一天未曾分家,底下小辈儿的亲事都应该由当家太太代为照料,可罗氏明显没这个意思,二太太不得不自己四处托人打听。

她出身一般,嫁的二老爷还是庶出,长房的态度又始终微妙得很。这些个事儿加在一起,直接导致她儿子的亲事不上不下的,早先还打量着娇娇年岁轻,想哄娇娇帮忙,在绝了希望之后,她也只能认命了,尽量在矮子里头拔高个。

各种想法在二太太心头缠绕着,叫她十分的不好受,偏有些事情又是真的没办法,尤其她相中的儿媳人选,还需罗氏亲自出面才能定下来。

整了整情绪,她只道:“说来也是凑巧,我相中的不是别家,正是大嫂你的娘家侄女。就是罗家二房的三女,庶出的那个。”

最后那句话,二太太说的很轻,不过吐字却还是很清楚的,清楚到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饱含着些许的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

“罗家二房庶女?”罗氏皱了皱眉头,仔细的想了想,却还是想不起是谁,“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也无妨,中秋前我要回一趟娘家,到时帮你瞧一眼。”

“也带上娇娘和锦娘?她们年岁相仿,倒是能多聊聊。”

“成。”

“大嫂,那这事儿可拜托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嫡子,就盼着他能娶一房好媳妇。”

妯娌俩又说了几句后,二太太便识相了离开了。

**

中秋团圆节,那肯定是得在自家过的。

罗氏说的在中秋前去趟娘家,实则去的时候,却是提前了半个多月的。到了七月底,娇娇和锦娘刚将要送给各家的节礼备好,就被告知要去走亲戚。

年轻小姑娘谁不爱出门?哪怕娇娇那性子还算坐的住,见锦娘那高兴的模样,她也跟着对出门这事儿起了兴致。

七月底,白日里天气还热得很,晚间却有些凉意了。这罗家虽也住在府城里,不过既是去了,少不得要留下用饭,怕是等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因此,底下的丫鬟婆子们准备的还是很充分的,扇子要带,保暖的氅衣也要带,看的娇娇目瞪口呆。

丁嬷嬷还强调,身子骨康健最为重要,宁可做了无用功,也不能让娇娇着凉。

娇娇:……

“丁嬷嬷,早先着凉的人是你?”

这番吐槽的话,完全没被丁嬷嬷放在心上,只径自安排出门事宜。等魏大少回到东院时,看到这架势,还被唬了一跳,忙开口询问事由。

“是太太明天要回娘家瞧瞧,准备带上我和锦娘。”娇娇看了一眼丁嬷嬷,强调道,“早上出门,傍晚就归家了。”

魏大少长出了一口:“我还道你在家受了委屈,准备回娘家呢。结果却是太太要回去?”

“嗯。对了,罗家那头是个什么情况?大爷同我说说呗。”

罗家……

魏大少突然觉得脑壳疼。

按说,魏大少作为罗氏独一个亲生儿子,在外祖家该是极为受欢迎才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是受欢迎的方式,让魏大少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头疼。

这年头最时兴的是什么?中表亲。

罗氏是高嫁的,自然她的闺女不可能再下嫁回娘家,不过她的儿子倒是可以娶娘家的侄女。罗氏本人对这事儿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她的兄弟也是如此,却架不住她嫂子、弟媳心头火热。

最后的结果就不言而喻了,魏大少深以为,他那些舅母们肯定不会喜欢娇娇的。好在,罗家也是典型的商户,甭管心里想的是什么,起码明面上该给的颜面还是会给的。

魏大少尽量委婉的跟娇娇说了罗家的事儿,盘算着横竖也就是逢年过节去个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会儿,娇娇的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她早就知道婆婆姓罗,也知晓罗家是生意人家,可很多事情不是你知道就能同别的事儿联系在一块儿的。就方才听了魏大少的话,她隐约觉得罗家好像挺耳熟的,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确切的说,大概是在上辈子听过?

“罗家是做什么生意?”娇娇问。

“主要是锦缎布帛。”魏大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记得似乎是从年初开始,罗家舍弃了不少廉价布料生意,专攻锦缎,还花了大价钱组织了商队,前往蜀城购买了一大批蜀锦。”

蜀道难,人进出尚且不易,要携带大批量的货物当真是难于上青天了。偏蜀锦名声在外,又因运输不便的原因,在各地都是有价无市的状态,若真能将其运出,绝对是翻了好几番身价,保准赚个满盘钵。

“蜀锦?”娇娇愈发觉得这席话耳熟了,可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回忆起到底在哪里听说过,“那不是成本很高?”

“对,成本相当得高,甚至可能比海上运输更费钱。不过,如今国泰民安,路上歹徒倒是少见,虽说钱费的多了,时间也久,但风险还是很小的。除非……”

“除非什么?”

魏大少失笑道:“没什么。我是说,除非卖不掉。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我外祖父和几位舅舅也都是有本事的人,既是打算做这桩大买卖的,自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顿了顿,他又道,“等回头蜀锦到了,咱们少不得也要多购置一些,自家做衣裳,给姊妹添妆,或者拿去送人都是很体面的。怕只怕,蜀锦一到,就被抢购一空。”

说是这么说的,魏大少明显就是开玩笑的口吻。魏家同罗家是姻亲,两家虽然因为当初中表亲不成产生了些许嫌隙,可那也是后宅女眷,罗家的老太爷和老爷们可依旧是把魏家看得极重的。

只是,娇娇有点儿笑不出来,因为她终于想起来了。

罗家会倒大霉的!

这世间本就没有所谓万无一失的生意,既是生意就必然会有风险存在,只是有大有小罢了。就像罗家这次的生意,看似是没有什么风险,仿佛货一到就能脱手,甚至好多商行已经急吼吼的奔着府城而来,双手奉上重礼,只为了到时候能多得一些货。

结果……

娇娇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她想起来了,今年十月,老皇帝驾崩了。

本朝的规矩是,皇帝驾崩后,举国戴孝,一年之内不可嫁娶,三年之内不许张灯结彩鼓乐鸣奏,即便家有喜事也只能低调行事。

而蜀锦,偏偏就是以花纹五色灿烂闻名的。

蜀锦华丽且价格高昂,试问就算是富豪之家,也不可能明知道未来三年不可用,而大量购入的。至于那些个本就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商行,更不可能提前三年囤货,造成资金大量积压。

上辈子,娇娇听说这个事儿时,已经是年关里了,她那时的夫家甄家做的并不是锦缎生意,但也提前准备了不少钱,打算购入一批上好的蜀锦,用于来年送节礼年礼。当时的娇娇从未见过蜀锦,好奇了好几个月,结果却落了空,还听了一耳朵新鲜事儿。

罗家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老皇帝会在今年十月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