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我的想法已经不会再改变了。”乔苏再度开口，冷淡地说，“我的越野车我要开走，车上的武器我可以给你们留下。”
沃伦站在原地，望着乔苏将车后座上的重武器都搬了下来，坐上了驾驶座。
他忽然身形一动，在乔苏发动车子的那瞬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了上去。
“我陪你一起走。”沃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侧头望着乔苏，目光坚定而温和。
“你……”眼睛因为心中的震动而微微湿润，乔苏望着沃伦，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好？
看着乔苏右眼有泪顺着脸颊流下，沃伦无措地伸手，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
“我陪你。”他又说道。
“你……你别这样……”乔苏侧头想躲开沃伦的触碰，后者却没有放弃，他甚至扳过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认真的眼神。
“我喜欢你，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孩受着伤还一个人往外跑。”
“……我不值得。”乔苏却道。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告诉他，她其实是个半人半机械，是天网造出了她，他如果跟她一起走，绝对会倒霉的；她甚至还想告诉他，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迟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能判断。”沃伦固执地说。
乔苏无言了。
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简直是进退两难。而沃伦又在一旁盯着她，她没机会打昏了他独自跑掉。
无奈之下，乔苏只能暂时留下。
她说服自己，天网找到她只是偶然，那个机器人看起来已经很破旧，显然在那个地方待了不知道多久，天网只是恰巧用上它而已。
此地离阿马里洛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接到康纳的通讯，没有人再有心情留下来；况且维罗妮卡的伤需要好好治疗，康纳那边有更好的医疗器械。因此，众人很快就上路了。
乔苏依然开着自己的车，车上的人却换成了沃伦和另外三人。维罗妮卡对乔苏的情绪太大，不好同坐一辆车，杰西卡和詹姆斯去陪她了。听说她吵着要沃伦去陪，但沃伦却留在了乔苏的车上。
——大概是怕她悄悄走了吧。
乔苏这么想着，心情复杂地扯了扯嘴角。
三个小时后，车队遇到了一个岗哨。
看到是自己人，站岗的士兵很高兴，通过无线电通报了上级后，为这三车人放行。
车队继续前行，乔苏的车排在第二位，她跟随着前面的车辆开得很慢。
这是一个被炮火毁坏的城市，一路都是断壁残垣，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走开了十分钟后，有人出来为他们带路，车子绕过一些颓败的建筑物，然后从一个地下商场的入口进入，越走越深。
这应该原本是一个地下防空洞，经过改造，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地下城。远处是忙碌的人群，三辆车在地下城的入口附近停下，三车人纷纷下了车。
乔苏有些好奇地看着远处，她的心中慢慢有了些激动。
她马上就能看到约翰·康纳了，这个英雄式的人物。
也正因为如此，她并没有注意到，维罗妮卡被杰西卡搀扶着下车的时候，愤恨地瞪了她一眼。
乔苏走在沃伦身后向前走，在经过维罗妮卡身边时，后者忽然身体一歪，向她倒了过来。
维罗妮卡有伤，不能让她摔倒！
乔苏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她，谁知刚刚接触到她的身体，自己的手臂就是一痛。
——那是肌肉被生生划开的剧痛！
乔苏痛得几乎抽搐，本能地要甩开维罗妮卡，却被她死死抓住。
“我不会让你伤害沃伦的！”
维罗妮卡眼神清明而决绝，她用刚刚伤了乔苏的匕首向她的小腹刺去，狠而迅速。
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最近的杰西卡将维罗妮卡拉开的时候，乔苏已经捂着腹部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真不是……一般的痛！
乔苏痛得哼了两声，身边立刻响起了焦急的声音，“苏！”
沃伦冲到乔苏身旁蹲下，扶住了她无力的身体，他摸了满手的血，同时换来了乔苏的又一声闷哼。
他刚刚并没有看到维罗妮卡在乔苏手臂上划的一道伤，不小心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沃伦，你不要靠近她！她很危险！”维罗妮卡还在大喊。
“你住口！”
沃伦是真生气了，他神情冰冷地狠狠说，然后弯腰想将乔苏抱起来，去找医生。
“沃伦，等一下！”
詹姆斯忽然挡在沃伦身前，制止了他要抱起乔苏的动作。
“你干什么？有什么话过会再说！”沃伦皱眉低喊，双手一紧就要抱住乔苏。
“你看她的手臂！”詹姆斯气急地大喊。
沃伦一愣，低头看去。
维罗妮卡划到乔苏手上的那一刀用了极大的力气，如果不是小臂内的骨头，她的手臂恐怕已经被切断了。
也因此，这伤是深可见骨的。
两片翻开的皮肉深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泛着银白色光的骨头，不同于人类的骨头，她的骨头闪着金属般的光泽。
23、终结者11 …
乔苏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时的场景。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会是现在——就在她被沃伦感动后的几个小时后。
“苏？”
沃伦似是不能理解这代表了什么，轻轻唤道。
乔苏的心脏怦怦直跳，脑中的混乱几乎已经盖过了腹部的疼痛。
被发现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是机器人！”
可怕的寂静之中，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地喊出了声。
在这之前，出现在人类眼前的机器人都是全金属的，谁也没见到过披着人皮的机器人；可现在铁铮铮的证据摆在眼前，教人不得不信。
周围瞬间骚动起来，朦胧中乔苏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
“抓住她！”有人喊。
“沃伦，快退后！”还有人在叫。
然而乔苏都已经听不到了。
她努力睁开双眼，看着依然僵硬地保持着要抱她的动作的沃伦。腹部和手臂的剧痛交接而来，让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撑住地面，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她的眼中，唯有那双满是复杂情绪的深灰色眸子。
“沃伦，你相信我。”她的声音淹没在众多喊叫中，然而，她相信他是能听到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沃伦豁然转身，挡在乔苏身前，面向众人道：“苏不可能是机器人，你们别冲动！”
“沃伦，她的骨头是那样的，你都看不到吗？我没说错，她是坏人啊！她是机器人啊！”维罗妮卡大喊，她被杰西卡拉着，想冲过来而不得。
“沃伦，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恨机器人的吗？”詹姆斯大声质问。
“苏不是机器人！”沃伦摇头，声音坚定。
被他挡在身后的乔苏在他们的争执中渐渐红了眼眶。
腹部的痛算什么？手上的伤算什么？被所有人拿枪指着又算什么？沃伦是站在她身前为她辩护，相信着她的啊。
“沃伦……”她轻喃，身体却不住颤抖。
“苏曾经被天网带回去过，她的左眼曾经受伤，天网帮她重造了一个。她的手，说不定也是天网改造的！”沃伦坚定地挡在乔苏身前，字字珠玑。
“沃伦，你醒醒吧！就算是天网改造了她，原因呢？你有没有想过？”詹姆斯恨声道。
“因为它要让她更好地为它工作！”沃伦大声答道。
“这个理由你能说服自己吗？”詹姆斯喊道。
乔苏轻轻地抓住了沃伦手臂，右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沃伦察觉到乔苏的动作，转过头来。
“对不起。”乔苏说。
就算现在沃伦能护得她一时，也不可能永远护住她的。他们对她的怀疑……不，他们都相信她是机器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觉得自己也不好太过自私，让沃伦跟他的同伴撕破脸。毕竟他们两人才认识了不超过四天，而他和他的同伴，却是生死相交的兄弟。
“对不起……”乔苏惨淡地笑了笑。
沃伦一怔。
他深灰色的眼中先是有些迷茫，然而乔苏的这句对不起，已经说明了一切。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他的双眸中染上不敢置信、震惊、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