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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期(50)

作者: 苏楼洛 阅读记录

薄暮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呢?”

林初晚苦笑着摇头,“我以为那一次她还是会用那种让人害怕的眼神逼走对方,可我想错了,那次她不只是沉默,她像是要把那段时间被我屡屡不知退缩而积累的怒气都一次性释放出来一样,那个男生被她揍得鼻青脸肿。那天也是她第一次站在我面前那么久,她的语气跟她的眼神一样冷,只跟我说了一句‘如果不想跟这个人一样疼,那就离我远一点’。”

薄暮雨惊讶得微微启唇,林初晚话里的这个女生似乎非常孤僻。从林初晚刚开始的话里听来,就连普通同学最平凡不过的接触都要抵制。

“可是你知道么?那一次她跟我说话以后,我心里对她的喜欢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浓烈。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以后,我学会了克制,不敢让她发现我仍旧喜欢她,不是因为我怕自己像那个男生一样,而是因为我心疼她。她拒绝别人亲近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因为她在下意识地保护自己,‘孤儿’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异样眼光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我不在意这些,但不是所有人都心地善良。”

林初晚不自觉地用力握紧手里的水杯,眼里更是黯然。

“初晚姐……”薄暮雨伸手去碰了碰林初晚的手腕,一时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才好。

毕竟那些事情即使林初晚如今跟她说了,也不过只是讲了一两分,其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并不能揣测。

林初晚浅浅地翘起唇角,示意自己没事,继续说道:“后来我还是偷偷地跟着她,坐她坐过的位子,看她借过的书,吃她喜欢的小吃。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这份情感消失,谁知有一次她在图书馆里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过去拿她刚放回去的那本书,结果刚一转头就看到了回来想要拿那本书的她。”

薄暮雨眼色略微紧张,刚才去碰林初晚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林初晚的衣袖。

林初晚这时的笑容里羞涩更甚,她拍了拍薄暮雨的手背示意薄暮雨放松,而后悠声道:“我当时愣在了那里,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两个人面对面站了很久。最后是我先反应过来的,我把书递到她手上,跟她道歉以后就要走,但是她没有让我走……

她也没有顾得上那本书,因为就在那个角落里,她抱了我。我当时鼻子酸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她还在我的耳边不停地说喜欢我,说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这种感觉,她问我应该怎么办。”

“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么?”薄暮雨听得入迷,对这个答案非常执着。

薄暮雨的问题就像一粒火星点燃了引线,林初晚的笑容不再,苦涩重新漫布她的眼底:“我们没有在一起,我也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我喜欢她。因为我知道她害怕自己身边多出一个人来,害怕到最后我会不要她,害怕她还是会变成自己一个人,所以我从没有跟她谈过这个问题。而且我能感受得到,她喜欢我,但她害怕再向前一步。

后来的日子里,她没有再刻意避开我,但我们一直没有确认关系。我和她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她送我回宿舍的时候不舍得离开,我开玩笑地去抱她。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的眼睛只有不过一指的距离。”

这好像就是结尾了,因为薄暮雨没有见到林初晚现在有爱人,那个女生,想必已经在时光里走失了。

她艰难地开口问:“初晚姐,结束了是么?”

“嗯。”林初晚牵动唇角对她微笑,将苦涩的滋味继续掩埋,“我失去她了,因为我后来自以为是的决定。”

薄暮雨咬了咬唇,低沉着声音道:“抱歉,我不应该让你想起这些的。”

林初晚温声笑笑,“没关系,能够跟你说这些,我心里也舒服了很多。更何况这些事情不是你不提就会从我生命里被摘出去的,我又没有失忆。”

薄暮雨的心情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思绪繁杂,耳边好像还回响着林初晚刚才的倾诉,眼前也好似能看得到林初晚话中的画面。

爱情真的能够让一个人执着至此,又能够让一个人因而克制么?林初晚的深情让她始终不放弃,而同样的,也让她学会克制,为了不让对方困扰。

那么当年追求江尘音的那个高延呢?他若是真的用极端的方式来追求江尘音,以及他现在的爱人,如此不计对方想法的爱慕,又能否被称之为爱?

这么想着,薄暮雨开口问:“初晚姐,真的会有人什么都不顾,必须要得到对方这样的爱情么?”她顿了顿,转而呢喃起来:“这样的爱情,真的是爱情么?”

林初晚一笑,把水杯放回桌上,舒了口气,像是在对薄暮雨说,也像是自语一般轻声道:“爱情里一定会伴随有克制,只不过有可能用眼睛看不到,但用心可以体会到。你如果爱一个人,那么你一定希望对方还之以爱,而不是忍耐或者别的感情,因为那些都不是你想要的。”

第38章

夜晚已至, 秦州却尚未进入沉睡的时间。

江尘音坐在后座, 一只手握着手机, 一只手抬起按揉着太阳穴,容色带着些疲倦。

开着车的男人适时地关切道:“你休息一会儿吧, 还没那么快到你家。”

江尘音往他的侧脸看了一眼,眼里有些复杂的情绪,而后淡声道:“谢谢。”

孟易安再没多言, 专心地开着车。

江尘音滑动手机锁屏,屏幕上还点开着薄暮雨刚给她发来的信息, 说今晚去了林初晚那里, 现在已经回到家了。

她阖起双眸,心里轻叹。今晚真的想不到会碰到孟易安, 而且巧的是她今晚不得已喝了些酒,不能开车。

她本以为也就是寒暄两句以后便没有交集,没想到的是孟易安仍旧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一直以来滴酒不沾。这个年头不沾烟酒的人别说男性了,就连女性多少都沾了酒, 比如她自己。

别人都说一个人活着总是要有那么一些发泄情绪的行为的,孟易安不喝酒不抽烟,那么他的发泄途径应该还是跟以前一样。心情烦躁了,就去秦州的跑马场骑马跑上几圈。

这真是个休闲又高端的发泄方式, 江尘音向来都十分欣赏他。

但她跟孟易安彻底结束之后, 有些该坚守的东西她也从不更改过。刚才孟易安提出送她回家的时候, 她立刻就拒绝了。

“尘音。”孟易安很礼貌地跟她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劝说道:“这家酒店以环境清幽闻名,距离市区很远,叫车也不方便,你应该知道这一点。”

江尘音眉头皱得发疼,天色已经晚了,如果她没有能够在睡觉的点回到家里,以薄暮雨的个性,肯定会等到她回家为止的。

沉吟须臾后,江尘音同意了由孟易安送她回去。

她晃了晃头,从纷乱的思绪中回了神,听见孟易安含着笑的声音从前面飘来:“今晚我刚好要去我叔叔家里,也是这个方向。”

江尘音并不多想,扯了扯唇角答道:“是么?”

孟易安见她寡言,语气更柔和:“嗯,我堂弟的儿子刚出生不久,我现在才有时间过去探望。叔叔见我难得过去,让我今晚留宿在那边,说是要秉烛夜谈。”

江尘音笑了一声,不语。

孟易安接着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堂弟几年前结婚时的场景,没想到忙忙碌碌几年,他居然都当爸爸了。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能不能娶到我喜欢的人,你……”

“易安。”江尘音睁开眼,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这种话题不合适在我们之间提起,你知道我的意思。”

孟易安顿了顿,然后苦笑一声,“尘音,你还是这么狠心。这么多年下来,你没有一次是松口的,就连一个话题都不让我继续下去。”

江尘音眼神一凛,握着手机的手陡然用力,片刻后婉言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答应你送我回去,并不是默许这些话题可以重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