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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为长悠(3)

要么,一个做左相,一个做右相吧。一个虚衔,一个实权。

周隽在我身边坐下:“张兄,包子不合口味?”

一句话打醒了朕,啊不,我的恍惚,竟一时忘了已过了一辈子了。

我赶紧说:“没有,太好吃了,魂都飞了。”

周隽待我把包子吃完,意犹未尽地回味时,方才又道:“张兄,你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恕我直言,科考将近,李兄这样下去,亦不是办法。”

我知道,他是在委婉地试探我是不是欠了李岫钱。同科的考生都不相信我家是地主,李岫家才是佃农,总觉得我俩的家世应该调换调换。

周隽与我和李岫同住在一个小院中,他家世更富裕些,每每看我落魄时,便帮衬我一些,我十分感激。

我觉得,这一世,地府的种种安排,饱含了很多苦心,不单是要我悔过,教会我如何去爱,更是要让我体会到人间的温情与大爱。

其实我不介意更多体会到一点。

周隽恐怕伤了我的自尊,以为他是施舍我,便都是假装不经意地从外面带点小零小碎的吃食,说是买多了,问我吃不吃。

我接过那些东西时,尤其渴望他能听到我内心的喧嚣——我没有自尊!我想喝酒吃肉!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摸了摸肚子,稍微直白了一点:“如此月色,可惜无酒。”

周隽总算懂了:“张兄,今晚,我恰好买了些酒,不知能否邀你共饮?”

美酒、烧鸡、酱肘子、拌皮蛋一一端上桌的时候,李岫回来了,我注定连吃顿好的,都要和他一起。

周隽招呼他一起来吃,李岫稍微推脱了一下,就过来了,我把我看着最顺眼的一块肘子肉夹给他,李岫喝着酒,神色恍惚。

当晚散席之后,周隽双眉深锁向我道:“张兄,你可能当我多管闲事,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李兄的举止有些不对……我听闻,九王世子倾慕许尚书家的千金,已请皇上赐婚。”

啊,虞玢和瑶蓉这辈子又要遭劫了,看来天意让我帮他们私奔。

周隽叹了口气:“科考将近,少生事端为好。”

唉,事,是肯定要生的。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帮他们挡事儿赎罪的。

夜半三更,我驾着马车带着李岫和柔柔在崎岖的小土路上颠簸奔逃,后方,是九王府的追兵。

柔柔在车厢里低低啜泣:“李郎,如果不能逃过此劫,我们就死在一起……”

我心里一阵刺痛,我多希望,哪天这句话她也能对我说一遍。

不好,我又犯错了。

嗯,朕不会让他们死。

在一个岔道口,我猛地勒住马,向车中道:“赶紧下车,树丛中有条隐蔽小路,周隽的马车在两里路外接应你们。”

李岫和柔柔下了车:“那张兄你……”

我当然是要引开他们。

柔柔扬起脸,第一次正眼看我,她福身:“张公子,你是我和李郎的恩人,来日我们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我笑笑:“我不是什么好人,当不起你的谢。”你要是记得前世,可能宁可死也不会让我帮。

我一抖马缰,听见她轻声说:“张公子,保重。”

唉,得到她这句话,我应该知足了。

我驾着马车继续向前,前方是断崖,身后追兵越来越近。

乱箭如雨。

☆、第三章

我被乱箭插成了一只刺猬,回到地府。

鬼差道:“甚好甚好,你若不欺蒙那可怜的丫鬟,骗了她的感情,那更好。”

我诧异:“这也算是罪?”

鬼差道:“你让一个无辜女子伤了心,如何不是罪?”

若按照这个道理,昔日朕后宫中的那堆柿饼,各个都是朕的债主。

不会也要还吧?

鬼差看了看我的脸,道:“你莫担忧,这不算大错,只是下一世,你会更加惨些。”

还要怎么惨?

“秋逽,你走神了。”束渊的指间夹着一枚黑子,轻叩棋盘,微微露出笑意,“在想什么?”

我收回神智,重新看向棋盘,无奈道:“在想我这辈子会怎么死。”

束渊的双眉微微皱起:“又说昏话,你是以为这天下没有你医不好的病?”

我道:“我当然不敢这般自满。药医不死之病,况且,天下,不是病死的人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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