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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5)+番外

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小孩来说,外头的街道着实很大,王雱左看看、右看看,认出国子学所在的方位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国子学门口有个老头儿在守门,大中午没什么人进出,老头儿坐在那儿打盹。

王雱个儿小,悄悄从老头儿眼皮底下溜了进去。

国子学里头绿化很好,空气可比他们小小的公租房好多了,王雱在里头溜达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方位,直奔先生讲学的“教学楼”去了。

国子学和太学比邻而建,太学招收的是七品以下官员家的子弟,国子学招收的则是七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弟。

换句话说,国子学生员的爹都是朝中大佬,虽然有的是大大佬,有的是小大佬,但最小的也是七品官儿!

国子学的午休时间已经结束,生员们都回到教室听先生讲课。

王雱一个个教室跑过去,偷偷摸摸地趴在窗外往里看。第一间教室,老头子;第二间教室,老头子;第三间教室,还是老头子。王雱一脸失望,再往前走了一间,发现讲学的终于变成了个相对年轻的中年人,长着张国字脸,很是正派。

哇,这不会就是司马光吧!

司马琰要是成了他女儿,女儿随爹,岂不是也会变得脸方方的?

王雱想到司马琰姣好的脸蛋,免不了替司马琰忧心起来。最好不是吧!

王雱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呢,一把凛如清泉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王雱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相貌出众的文士站在自己身后,年纪和他爹相仿,气质却大不相同。

他眉目秀逸,丰神俊朗,更重要的是衣袍整齐而洁白,一看就是个爱洗澡的!

这是一个老帅老帅的大帅逼!

王雱眼睛忽闪忽闪,直觉觉得这就是自己想找的人。他小脸蛋上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迷茫和害怕,一脸无辜地说:“我,我迷路了。”

文士打量着眼前这才三四岁大的小孩,穿得齐齐整整,样子乖乖巧巧,一张脸蛋儿白白嫩嫩,一双眼睛乌亮乌亮,瞧着就是被养得极好的。

文士温声道:“随我来吧,我带你去找你家里人。”

“不行。”王雱眼神儿十分坚定,奶声奶气地拒绝,“爹爹说不能随便跟别人走,会被拍花子拐走卖掉。”

所谓的拍花子,就是专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文士觉得小孩有点警惕心很不错,脸上露出更加温和的笑容,耐心十足地向王雱表明身份:“我姓司马,单名一字光,在这儿任国子监直讲,里头有不少人都听过我讲学,不是拍花子。”

王雱两眼一亮。

果然是司马光!

哎呀,女儿随爹也不怕了!

再仔细一看,司马光这眉眼、这鼻子,和他记忆里的司马琰还真有点像。

一想到有可能得到司马琰的消息,王雱立刻兴奋起来。

一个人来到与自己前二十几年所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时代,许多话、许多想法都没法和别人讲。

太孤单了。

所以哪怕只是知道世上有一个“同乡”,感觉心里也舒坦很多。

王雱心里激动不已,面上却装得乖巧小心,乖乖跟着司马光走。离开了“教学楼”,司马光便状似无意地套起王雱的话来。

王雱只是性格比前世活泼了点、脸皮比前世厚了点,又没真傻成小孩,哪会不知道司马光是想从自己口里掏出什么话来?

于是——

司马光问他名字,王雱老老实实回了两个字:雱儿。

司马光问他住哪,王雱老老实实回了两个字:外面。

司马光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王雱也老老实实地回答:爹娘。

司马光:“……”

司马光只能说:“还记得是从哪个门进来的吗?我带你过去,说不定你爹娘过来找你了。”

王雱直点头,迈着小短腿跟着司马光走。结果还没走到门口,王雱已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妙!是他老爹!他老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雱忙止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废纸做成的小玩意,说:“我看到我爹啦!谢谢这位叔父带我出来!叔父家里有弟弟妹妹吗?这个送给弟弟妹妹玩!”

司马光看向被王雱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只见那是几个纸做的小动物,虽不甚精巧,瞧着却颇为有趣。

这小玩意给自家女儿玩倒很不错。想到自家女儿,司马光到嘴的推拒咽了回去,笑着把那几个小玩意放进口袋里。

收起了王雱的“谢礼”,司马光抬眼往大门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英挺、面庞俊朗的文士正在与门人说话。

司马光问王雱:“那便是你爹爹吗?”

“对啊,他就是。”王雱肯定地点点头。已经从司马光的反应里确定他家里有孩子,王雱开开心心地迈开小短腿往王安石那边跑,口里喊,“爹!”

王安石见到儿子果真在国子学,一颗心放回肚里,取而代之的是腾腾怒气。

这小子在扬州就不安份,经常缠着衙役要人家带他出去玩,现在到了京城还这么大胆,没人带着都敢说跑就跑!

注意到还有个陌生文士跟在王雱后头,王安石暂且压下火气让王雱站一边,拱手朝司马光见礼致歉:“对不住了,小儿顽劣,扰了你们讲学。”

司马光替王雱说情:“没有的事,令郎误闯进来而已,不曾吵闹。”

“那便好。”王安石也没揭儿子的底。见司马光姿仪不凡,他主动报上姓名,“我乃临川王安石,先生可以喊我一声介甫。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听了王安石自报家门,司马光目露惊讶,显然从别处听说过王安石。他笑着说:“陕州司马光,介甫你唤我君实便好。”

“这倒巧了。”王安石也觉得惊奇,与司马光相视而笑,“昨日子固才和我说起君实兄,今日便见面了。”

两人一番寒暄,算是认识过了。王安石还得回去教育儿子,没多留,与司马光辞别后便拎着王雱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红包送完啦~~爱你们么么哒(づ ̄ 3 ̄)づ*

王小雱:看到岳父长得帅我就放心了!

第五章

回家路上,王雱的小爪子被王安石的大掌抓着,小脚板学着王安石那样一步一步踩实了往前走,一大一小父子俩走起路来瞧着竟如出一辙。

王雱认错相当积极:“爹,我错了。”

王安石不理他,牵着他回到家,大马金刀地往书桌前一坐,看向怂兮兮站在一旁的王雱。

他这儿子装乖认怂杠杠的,态度绝对良好,表情绝对可怜,坚决不给人揍他的机会。

最头疼的是,儿子丢了担惊受怕到抹眼泪的是吴氏,回头他要管教儿子时死命护着的也是吴氏!

是以自王雱会说话、有自己的主意之后,王安石想管儿子就得和他们娘俩斗智斗勇。

首当其冲的一点是,绝不能动粗。

这小子滑溜得很,巴掌才抬起来他立刻哇哇大哭直喊疼,哭声响亮惊天动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心狠手辣要把三两岁的小儿打死!

在扬州时上峰韩琦听到过他家的动静,还打趣般教他儿子:“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晓不晓得?”

这话出自论语,说的是孔子有个学生叫曾参,曾参很不受他爹待见,有次他爹因为一件小事抄起家伙打曾参,差点把曾参打得半死。孔子知道之后,在曾参伤愈上门时叫人把门关了不让进,对其他弟子说:“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今参于父,委身以待暴怒,陷父于不义,不孝莫大焉。”

这话的意思是,你爹要小小地揍你一顿你就受着,让他出出气;你爹要是暴跳如雷想打死你,你得跑啊!要不然你爹一怒之下打死你,岂不是要背上杀子的恶名?你这是要陷父于不义,大不孝!

他儿子别的不爱学,这种东西他最爱学了,知晓这话后每回都活学活用,拔腿就跑,边跑边嚷嚷“小杖则受,大杖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