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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45)+番外

头一次听到有人诉说自己的过往时,赵仲针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后来听得多了,赵仲针才渐渐接受一个事实:如今的大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富强,繁荣的表象之下藏着不少惨烈的牺牲。

近年来为求保住这“安宁盛世”,朝廷的兵越养越多,进士越取越多,给相邻诸国的岁币也越给越多,为了维持日渐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大宋的百姓日夜不停地为各种苛捐杂税劳作着,不少人为此丢了田、失了地、没了妻儿,沦落为流民贼寇。

这还是洛阳,他们听到的只是被安置下来的失地流民的遭遇。更多远比洛阳贫瘠、远比洛阳荒凉的地方是他不曾去过的,可想都知道那些地方只会更糟糕。

赵仲针不知不觉间变得沉稳了许多,每天除了跟着王雱到处跑,还会主动抱着书啃读或者整理白天的见闻。

王雱对此持鼓励态度,还给赵仲针立了个课题,让他搞一本《洛阳见闻录》。要是写得好了,他可以帮忙画插图,到时候让方洪给印出来。

一听到王雱说可以合著一本书,赵仲针眼睛倏然亮了起来,顿时又多了几分活泼。他觉得王雱说得对,他们两个人想不出好办法,那就把自己发现的问题让所有人知道,一万个人想不出办法,十万个人想;十万个人想不出,百万个人想。

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讨论的人多了、出主意的人多了,总有人能想出好办法来!

有着合著做动力,和赵仲针越发地勤快,还积极地参与各方讨论,不管是西京国子监的辩论还是新校区那边的辩论他都去参一脚,感受洛阳越来越开放的学风,偶尔还会暗搓搓把自己发现的难题扔出去讨论。

其他人都知道这个年纪很小的少年是王雱亲自带的“学生”,虽然不知道赵仲针是什么身份,但出于对王雱的无条件信任,他们都愿意带赵仲针玩。

赵仲针觉得,洛阳真是个好地方啊!

洛阳这边看着风平浪静,开封却藏着暗流涌动。富弼走了,宰执之中就腾了个位置出来!

这位置由谁补上去,这是个问题。当然,目前大家还是很矜持的,毕竟富弼才刚刚开始服丧不久。

临近年底,王安石那边将水泥生产线正式铺设起来了。由于冬天气温低不好用水泥施工,因此整个冬天都只用来搞生产囤产品,准备到冰消雪融之后来个一鸣惊人。王安石见诸事安排停妥,又有苏轼在这边把控生产,便准备启程回京复命。

花费了几个月时间,王安石与苏轼都已读完《资本论》,只是还有许多内容不曾讨论透彻,临别时便约好写信继续探讨。王安石带着两个人的讨论稿踏上回程,准备回去与司马光他们好好聊聊。

王安石已经写信批评过他儿子,这么好的书怎么能只弄一本,赶紧多印一些让更多人看看!

王雱回信说,这书不是人人都看得懂的,多印纯粹是浪费纸,已让人印了一些送到家里,你看谁顺眼送谁一套,小范围讨论就好。

王安石琢磨着也是这个理,回去的路上已经琢磨着给谁送书好了

别人不提,亲家司马光肯定得送一本,因为有些事他总说不通司马光。比如财政方面,他主张“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司马光则认为天下的钱财就那么一点,他所想的那些为朝廷聚拢钱财的“开源”法子纯粹是与民争利,很不可取。

王安石列了一路送书清单,回到开封正好赶上腊月三十除夕。王雱年底也回来了,跟着两个叔父张罗过年诸事。

年后别人都带着礼物寻亲访友,王安石最独树一帜,他还揣着书去一家家地送。到司马光那儿时,王安石将书塞了过去,殷殷地拉着司马光的手说:“一定要看啊。”

司马光觉着王雱那混账小子就是王安石给教出来的。

苏洵等人也都收到了王安石的书。

年前富弼服丧已过三月,官家惦念着这位宰辅,下旨让富弼起复。富弼自是不会提前除丧,再三拒绝,于是官家年后便下旨让韩琦拜昭文相,从此以后韩琦就是朝中正儿八经的一把手了。

由于韩琦爽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命,有的人还颇有微词,认为韩琦应承得太痛快了。

还有人跑去找韩琦,说富弼除丧后肯定得官复原职,你难道不敢空着位置等富弼回来吗?

韩琦是个直白的人,当即回了句:“这个位置怎么可能坐长久?等彦国回来,我都不知去哪里了。”

按照时人的价值观,你接受上头的委任不能太急切,得再三推拒再接受任命,就跟小孩子过年拿红包一样,得说两句“不用不用,不要不要”再伸手去拿,这才叫懂事乖小孩!

像王雱他岳父,去年被提拔去修起居注,他岳父拒绝了好几次,人人都夸他品行端方,最终如愿以偿地去了谏院,在他喜爱的谏官岗位上发光发热!

王雱过年去和韩琦讨压岁钱,还拿着事笑话韩琦,说他又被人喷了,真惨。

韩琦塞他一个红封堵住他的嘴,冷哼道:“你以为你小子逃得了?骂你的人可不比骂我的人少!”

王雱理直气壮:“天塌下来,有您顶着呢!”

韩琦:“……”

大过年的,韩琦决定不和这小子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王小雱:大过年的,大家可以浇灌营养液了!

*

第一六七章 云淡风轻

新的一年到来, 王雱开封、洛阳来回跑的日子也结束了, 他已经把各项事务都安排妥当, 余下的只等各方落实下去就好。有人不乐意迁都,自然有人乐意, 比如刘高明等人已经在洛阳投入了不少,自然希望能迁都洛阳、大赚一笔。

这会儿, 刘高明对王雱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偏见, 驸马李玮更是早被他忘到爪哇国去了。

刘高明觉得王雱当真是好人, 有好事不忘他们, 带他们一起发财。多少人知道要迁都后才暗搓搓投钱,太晚了, 得花更多钱!

至于与李玮的友谊?小孩子才讲友谊,成年人只讲利益!何况, 和李玮做朋友也没什么意思, 玩没王雱会玩,赚钱没王雱会赚钱, 当官没王雱会当官!

是以过年这些天,刘高明还遣人送了些年礼去王家。听说王雱家中有个超凶的媳妇,刘高明作心又起,暗中买了两个小美人一并送了过去。

刘家仆从上门时, 王安石正好在家, 看到那两个如花似玉、楚楚可怜的美人后顿时怒火中烧,当场把刘家派来的人和礼物扔出门,破口大骂:“不知廉耻!”对那两美人, 王安石却是问明了来处,遣人送回原处。

王雱压根不知晓这事,回到家见气氛不对,腆着脸给王安石捏了好一会儿肩,王安石才边骂边说起白天的事,让他以后别与那些勋贵往来,一个两个不学好,净做这些不着调的事!谁会随随便便往别人家里塞人的?

王雱听完后觉得刘高明还是痛恨自己的时候比较可爱,就刘高明这热爱作死的性格,他可交不起这样的朋友!

不知道他爹才是超凶的那个吗?

王安石把刘家那几个仆人和礼物一扔、又送回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所有人都知道王雱不仅有个凶媳妇,还有个凶爹,认死理绝不宽容的那种,搞事情最好不要搞到他家里去。

到王雱陪着司马琰回娘家,他岳父又把他拎去书房就着这事训了老久的话。训得王雱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表示自己必然会坚定拒绝权势富贵的腐蚀,司马光才敛住话头。

另一边,张氏正拉着司马琰说体己话。

转眼间她们成亲也快两年了,司马琰说她们不准备那么早要孩子,张氏也一直没催。

可近来这事让张氏有些担忧。王雱这孩子是可靠的,可王雱身边那些人不一定可靠,尤其是王雱年纪轻轻就绯袍加身,将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肯定会有人想往他身边塞人——官场上的往来,无非就是权钱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