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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219)+番外

光是想到自己往后要一直干王小状元捣腾出来的这些事、干不好还得见天儿被人说“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监生们就悲从中来,泪下如雨。

这哭声从楼上传到楼下,可把旁人都吓呆了:这是咋回事?怎么这些读书人都对着那雅间哭啊?乖乖里个咚咚锵,那雅间里头坐的到底是啥人啊?

百来个监生堵门大哭的仗势连巡逻的差役都引来了,差役了解完情况也很吃惊,这还是平日里最爱面子的读书人吗?

王雱对此只能说,这些人怎么这么脆弱呢?好歹也没像他老师范仲淹那样,不合格刷刷刷地把你给开除了,总有给你们补考的机会,你们有什么好哭的?现在就哭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人生在世,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王雱见其他人都一脸戏谑地看自己好戏,只能站起来安抚众监生的情绪,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和苏轼他们一起回校开“春闱必中讲座”,让他们轻松应对明年的春闱。

当然,还得先声明,这个必中是吹牛逼的,不中不要回来找我们!

监生们的情绪这才稳了下来,擦干泪各自散了。

王雱感觉自己脑门上都出了层虚汗。这么气势汹汹的声讨,可比他在洛阳时被书粉追堵要厉害多了,这开封,当真是不好待啊,人实在太多了。

苏轼等人见王雱一脸心有余悸,都乐得不行,又开始轮番劝王雱酒。

王雱毫不犹豫地给他媳妇儿扣锅:“不行,不喝了!我媳妇儿说了,我要是敢喝醉了回去就罚我跪搓衣板上!搓衣板你们摸过吗?一棱一棱的,又尖又硬,跪上去可难受啦!”

众人听王雱说得有板有眼,心道:没想到司马光看着温和斯文,居然会教出个这么凶悍的女儿!连跪搓衣板都能想出来!

苏轼最是直接,搭着王雱的肩膀就说:“没想到你还惧内!”

王雱振振有词:“怕媳妇的事,能算是怕吗?这叫尊重,敬她爱她,所以听她话!”

所有人都乐了,又是一番酣饮畅谈,喝得最少的人负责找人把烂醉的同年们分头送走,自己才踏着薄薄的暮色回家去。

到家时王雱走回夫妻俩住的小院里,司马琰正坐在院中的小亭里倚着栏杆看书。

秋阳西下,伊人独坐,画面显得静谧而安宁。

王雱蹑手蹑脚地走上去,隔着栏杆伸出手从背后捂住司马琰眼睛,神神秘秘地说:“猜猜我是谁~”

司马琰把书搁在膝上,腾出手想要扒拉开王雱不安份的爪子,王雱死死捂住她的眼睛不松开,非要逼她猜。

司马琰没脾气了,只能说:“……王元泽。”

王雱松了手,脸上笑眯眯:“哎哟,我媳妇儿猜得真准,得给我媳妇儿一个奖励才行!”说完他环抱住司马琰乐滋滋地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夫妻俩闹腾了一会儿,王安石那边的人过来说他爹找他过去,好像是亲家来了。

王雱一听岳父来了,下意识变得规规矩矩,连腰板都挺直了不少,麻利地溜达去王安石书房那边。

司马光过来,自然是因为白天的事。

白天官家问他王雱有没有回京已经够让他谏院同僚侧目了,结果快下衙时外头又有消息传来,说王雱与同年们相聚宴饮,不知怎地消息传了出去,引得休沐中的国子监监生齐齐涌了过去,堵在包间门口嚎啕大哭。

用老一辈同僚们的话就是:“成何体统!”“像什么样!”“有辱斯文!”

同僚们边骂还边用眼梢子看他。

司马光对谏院这份差遣是很看重的,他觉得这是非常适合他的地方,很想在谏院闯出一片天,所以很不希望自己和同僚闹得水火不容。

所以司马光过来就是和王雱打商量:你能不能多干实事,少搞事情。

王雱听明白了岳父的意思,就觉得自己很冤枉了,这次可不是他搞事情,而是他们自个儿找过来的!难道大家一别三年,难得齐聚京城,还不能一起喝个小酒了?

替自己辩驳完了,王雱又给他岳父展望谏院未来:谏院,起劝谏作用,最好不要是一言堂,政见越不和越好,互撕越猛烈越好,真理往往是越辨越明的,要是台谏上下一心,指哪打哪,哪还能起到它们应有的作用吗?不能的!

王雱很是有理有据:“所以哪,您就不要问‘微斯人,吾谁与归’,只管做您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孟子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记得好像是这样的:如果我觉得这事在理,即使有千万人阻拦我也会去做!”他还好心地劝导他岳父,“对于那些不理解您的人,您也不要放在心上。孟子还说过,人品道德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有的人你不要对他有太高的期望,更不能强行要他们一下子明白过来,否则的话就会像揠苗助长一样,不仅不能让他们变成有人品有道德的人,还会——”

司马光额头青筋都被气得一鼓一鼓的:“行了,我读过《孟子》,你不用给我引经据典!”敢情他这意思是,别人要是指责他,就是没人品没道德了?孟子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被这巧舌如簧的小子给气活了!

第一四七章 真小人也

王雱研究过了, 嘴炮,是这个时代最安全的事。不管面对谁, 只要你会说, 只要你能占理,你永远屹立于不倒之地。比方说断案,那也是谁辨赢、谁让上头信服就听谁的, 毕竟不管什么时候法律都不可能毫无漏洞。

了解律法, 你可以辨倒大部分人;了解被封为道德圭臬的经义并灵活运用, 你完全可以辨倒所有人。

扣大义帽子、搞道德绑架,多简单的事情啊,他可以一口气列出十条不带喘气的!

王雱苦读这时代的经义十几年, 为的就是活学活用!

不过看到岳父脸色有点黑,王雱觉着吧, 自己还是乖巧点好, 毕竟是他媳妇儿的爹,他未来孩子的外祖父, 万一气坏了他上哪赔她们去?

王雱郑重地向司马光承诺, 除非有人自己找上门, 否则他绝不轻易动用道德武器!

司马光感觉总有一天,他可能会亲自上书弹劾这个女婿。

翁婿不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比如富弼就是晏殊女婿, 但富弼曾经当着官家的面指着晏殊大骂他是奸佞!想到自己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还被王雱这混账小子哄回家了, 心里就堵得慌。

他看向王安石, 意思是“你管管你儿子”。

王安石手里拿了本书假装在看,一脸“这书真好看啊”的投入,仿佛完全没接收到司马光的眼神。

司马光心里骂道:这对混账父子!

良好的教养让司马光憋闷得很,连训人都训不痛快。

王雱见好就收,没再刺激他岳父。他兴致勃勃地拉住司马光的手说:“岳父你来都来了,不如我们今晚来烧烤吧,正好让阿琰也见见您。对了,岳母一个人在家不好,我去把她接来!”

司马光还没来得及反对,王雱已经一溜烟地跑了。他先去让吴氏和司马琰帮忙准备好木炭和食材,自己出门请张氏去,为了省时他还在附近租了辆马车,亲自赶着去司马光家接人。

张氏正在家做着女红呢,听到身边差遣的人说王雱来了,心中讶异,忙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去。王雱和张氏说了自己的打算:“今儿天气凉爽,岳父说准备在我们家烧烤,让我来接您一块去!”

张氏哪会听不出王雱又在瞎闹,在亲家家里烧烤这种事岂会是她丈夫能做出来的?可张氏最喜爱王雱这个女婿,当下便收拾收拾随着王雱出了门。

见王雱要亲自赶马车,张氏道:“怎么不雇人赶车?”

王雱道:“还是自己来最好,还省钱。我跟您说,君子六艺乃是‘礼、乐、射、御、书、数’,其中的御就是赶车。所以想要当君子,赶车也是要精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