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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74)+番外

御史吕夏初看完《牡丹亭》的所有场次就回去了,这个月朝中风平浪静,没人弹劾王雱,很叫王雱失望。台谏的人也太精明了,只给他打了一次广告就不愿再义务帮忙!

好在冯茂这小胖子最近越干越有想法,还为他的旅游专线搞了新动作:他把牛车马车都粉刷一新,专为商贾之家设立的路线,画的是大朵大朵的洛阳牡丹图,一看就很有富贵意象,喜庆;专为文人设立的路线,那就是画些梅兰竹菊之类的,一看就雅致得很。还有低调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眷车,便于一揽沿途风光的敞口车等等……总之,只要你有钱,没有你买不到的服务。

许多人乘船而来,下船后便能看见冯茂的旅游社招牌,买到详尽的《洛阳旅游指南》,什么都不用想,只管吃喝玩乐就是,玩得非常舒心。也因此,在口口相传之下,前来洛阳游玩的“回头客”越来越多了。

王雱在心里慨叹一番,继续在一干游学士子的盯梢下积极干活,时不时还把这些士子抓过来当壮丁,给西京文建工作充当志愿者,反正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

五月中旬,王雱被梅尧臣叫去了。西京国子监监生少,工作量也小,梅尧臣身体不太好,是被安排过来这边休养了,底下的事有张载去跑动,他反而清闲。

一闲下来,梅尧臣文人心性上来了,准备著书。

这段时间他没怎么挑王雱的刺,干的就是闭门整理文稿。自从科举频频失意,被拒在官场门外多年,他便终日研读古文、沉醉其中。

好友欧阳修喜爱韩愈,他则喜爱柳宗元,他晚年的诗也多学柳诗。这时代能尽得天下书而读之的人毕竟是少数,即便唐朝距今并不远,也并没有多少人能熟知柳宗元诗文。

就拿前两年开封那场“唐朝三大诗人”活动来说,梅尧臣后来去看了,柳宗元连前十都没进,压根没影!

这毕竟是梅尧臣的私人著作,要他公器私用直接在国子监印书所印,梅尧臣没那个脸皮。是以梅尧臣把文稿整理完了,便将王雱寻了过来,让王雱给送去方氏书坊那边去。

相处久了,梅尧臣早看出王雱与方氏书坊那千丝万缕的关系了,这才会把稿子给他。

梅尧臣同时给的,还有另一叠“优秀作文选集”。他上次布置下去的课题结题了,学生们调查出很多有趣的东西,充分展示了海路、陆路对外贸易的重要性。梅尧臣相信有了这些材料,王雱能玩出很多花样来。

王雱欢欢喜喜地抱着两份文稿跑了,回去读梅尧臣写的《柳宗元诗选》。一看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名,王雱挺想给改一个,想到梅尧臣的臭脸又忍住了。

读完稿子,王雱才知晓身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竟又是一个搞变法的,就是运气不太好,搞到一半皇帝没了,新皇对他们这些变法派很不信任,直接把他贬到边远的永州去,并且下旨表示再不会让他回朝。

为了让柳宗元的诗更容易让人接受,梅尧臣还用上了对比手法,把柳宗元和杜甫摆在一起对比,展示他们都是在遭遇坎坷之后文风嬗变,真正淬炼出成熟的、动人的独特风格。

这就是捆绑营销啊!

王雱脑内看稿子的过程中已经脑补出不少宣传标语!

也是读完梅尧臣的稿子,王雱才发现柳宗元也写了那么多后世耳熟能详的篇目,比如九年义务教育里的古文就有《黔之驴》《捕蛇者说》《小石潭记》,诗词也不少名句,比如“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等等。

除了这些短小诗文之外,柳宗元正职是搞政治的,会写一些政治论文,比如他写了篇《封建论》,抨击分封制是“私天下”,秦之后的郡县制才是“公天下”。总之,就是明晃晃地写“封建,非圣人意也,势也”,封建大大地不好,反对开历史倒车,坚决拥护中央集权制度。

看到柳宗元参与永贞变革后下场那么惨,王雱心有戚戚,连夜帮梅尧臣把这两篇稿子整理排版搞封设,叫胡管事送去印坊打样给梅尧臣瞧瞧满不满意。

梅尧臣自然是满意的。

他只是想把书印出来让人了解了解柳宗元其人,推广柳宗元冲淡平和的诗风,至于这书的销量会不会火爆,他根本没去考虑过。

既然梅尧臣表现出“一切随你折腾”的意思,王雱就自由发挥地写了个营销方案让胡管事派人连着稿子带去给方洪了。

方洪和王雱合作已久,一看就晓得王雱是要大推这书,当即让底下的人腾出手来按照王雱给的方案开始执行。

这个时候吕希纯他们已经抵达洛阳,与王雱一道去见邵雍。

看着王雱熟门熟路地陪邵雍去菜畦里摘了新鲜蔬菜,又捋起袖子料理起从山民手里买来的山鸡,俨然一副主家待客的架势,吕希纯兄弟几人都有点懵:到底谁才是邵雍的学生啊?这家伙到哪都这么能来事的吗?

邵雍倒是习惯了王雱这架势,一脸的淡定。不淡定不行,王雱隔三差五就跑来他这边“度假”,说是城里车马太喧嚣,他需要来沉淀沉淀,尝尝山中野味,以免自己被污浊不堪的俗世给污染了。

邵雍觉着是王雱这小子去污染别人才对。

别看邵雍隐居山野,他可是开班授课的,门下弟子不乏吕希纯这样出身官宦之家的类型,也不乏洛阳名门大族子弟。他这里的消息并不比外面的人淤塞,外头有什么动静他都是知晓的。

邵雍善治《易》一经,早年沉迷道学,对卜算有些心得,只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这卜算之术遇到王雱便不灵验了,几乎算不到任何与王雱有关的事。

他那卜算之学,与其说是真的靠卜算,不如说是靠推断与观察。

与他往来之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权势地位、或为香车美人,总之,总有弱处,也总有欲求。

偏王雱不一样,他分明喜好享乐,对吃喝玩乐随便一道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这小子,叫人看不出他的软肋何在,更看不出他真正在意什么,只要他想,他什么人都能亲近、什么事都能做。

可以说,这世上鲜少像王雱这样让邵雍琢磨不透的人。

正因如此,邵雍才会忍着这烦人的家伙时不时登门骚扰。

王雱可不管邵雍对着他琢磨什么,邵雍在他眼里那就是牛逼的人才培养专家,只要多往邵雍这边跑,洛阳城里许多年轻人他都能尽情使唤了。瞧瞧,这回吕希纯不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王雱陪着吕希纯兄弟几人见完邵雍,把他们师徒俩的专题讲座选题都给敲定了,心满意足地回去让人准备场地。

洛阳城部分地皮与建筑还在官府手中,王雱为了筹备讲学之事早早改建了一处大讲堂,这半年来一直在装修呢,五月开始,这地方就正式开放了。

讲堂可以容纳数千人,十分宽敞,为了让讲课的人可以轻松将声音传遍全场,整个讲堂是王雱专门设计的,借用了一些后世用到的扩音技巧。

张载过来试讲过一堂课,恨不得天天带着学生过来上课,感觉真是太棒了!

对于这位不矜持的教育学家,王雱当然是选择把讲堂钥匙交给张载,让张载负责安排讲堂日常使用事宜。王雱将邵雍师徒几人要讲的课题交给张载,让张载帮忙按照定下的日期把讲堂腾出来。

很快地,王雱热情邀请的同年们陆陆续续抵达洛阳,一场浩大的西京讲学活动也正式揭开序幕。

王雱的同年之中有一人叫程颢,他过来时还捎带上了他在开封讲学的弟弟程颐。王雱热情地送了他们《牡丹亭》的套票,并且送他们一本梅尧臣的新书,叹着气说:“梅先生难得写一本书,你们帮个忙看一看,回头瞧瞧能不能给写个推荐吧!梅先生身体不好,书卖不出去他会伤心的,唉,我这个当学生的只能帮他到这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