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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166)+番外

第一零九章

年后, 王雱终于得以回京一趟, 一来是回去与家人团聚, 二来是要带着“研究团队”去与王安石办完马蹄铁试点差使。

一去数月, 吴氏见了他就高兴得要落下泪来, 小妹也牵着王雱的衣角, 红着眼眶说:“哥, 我老想你啦!”

王雱弯身抱了抱妹妹,与吴氏一起进屋了, 与吴氏说了王安石要晚一些回来的事。他是先去与王安石交接完公务才回家来的,王安石是个急性子,有事牵挂着就浑身不舒坦,因此想要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回来。

吴氏道:“那就先不管他。”说完她拉着王雱的手,殷殷地问他在洛阳有没有过得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 这次可以回来多久。

王雱自然是一一答了。他有差遣在身,但吴育批了他的假,允他过完上元节再归去。

吴氏十分欢喜,忙进忙出地张罗王雱爱吃的吃食。剩下兄妹俩在, 两人也不觉生疏, 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近况, 小妹还给王雱看她新画的画。

王家的女孩儿似乎都有爱画的天性,天赋也很不错, 元娘的绘本至今仍有不错的销量, 小妹的画也漂亮得很。

妹妹喜欢的事儿, 王雱自然全力支持,平时没少搜罗各种颜料给小妹画着玩。小妹这回画的就是色彩斑斓的山水图,用色很棒,光影处理得很好,丝毫不像是七八岁小童能有的水平。

王雱揉揉小妹的脑袋,狠夸小妹一顿。

傍晚用过饭,王雱才去拜会师长,最先见的自然是司马光、范仲淹,而后又去找杨直讲、苏颂他们,等几乎把认得的人都走了一遭,不要脸地讨了满兜的压岁钱,他才快快活活地回家。

王安石见他衣兜空空出去,衣兜鼓鼓回来,一阵无语。他教训道:“过了年你就十五了,都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别再像小时候那样胡闹。”

“在您和老师他们面前,我永远是晚辈啊!”是晚辈就该讨红包,怎么能因为长大了就讨了呢?王雱振振有词,“难道我今年十五了,就不是您儿子了?”

王安石想揍儿子了。他说道:“我们也就罢了,遇到人家韩相公你可别像小时候一样去缠着人要压岁钱。”私心里,王安石还是不大乐意王雱与韩琦走太近的,他与韩琦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有分歧,哪怕韩琦与范仲淹交情不错他也不大乐意与韩琦深交。

王雱一口答应:“放心啦,我都多大的人了!”

第二日王雱还没来得及溜去找司马琰,就听外头有人敲门。王雱出去开门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中年人立在门外,竟是本应在宫中批阅奏章的官家。

王雱不觉得受到惊吓,只觉得惊喜:“官家您怎么来啦?”

官家笑道:“来看看我们的状元郎。”他怕吴氏她们太拘谨,没进屋,而是邀王雱一块去大相国寺走一走。

王雱自然是一口应承下来,扭头和吴氏说了一声,表示要和朋友出去一趟。吴氏听了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出来看了一眼,认不出官家来,只觉王雱这朋友很不一般,怕是非富即贵。

吴氏朝官家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叮嘱王雱:“路上小心些。”

王雱与官家溜达出门,一路上积极和官家介绍西京洛阳的情况。他还煞有介事地和官家说:“听说三月的洛阳最美了,处处都是看花人,我现在还没见过,等我今年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若是真的好,我就写折子给您,邀您明年过去玩。”别看他才上任不久,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一点都不闲着的!

官家就喜欢听王雱各种闲扯。

一行人行到大相国寺时,王雱又提起给官家写信的事。他说当初他不晓得信会被韩琦大佬他们看到,还以为是单独递给官家的呢,害他把什么话都写了进去!

官家被他逗得直笑。他做寻常书生打扮,瞧着就是个普通书生,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君臣两人信步走入大相国寺。

正逢上年节时期大相国寺的佛家表演,官家便给王雱讲起自己这些年来溜出来散心的事。他虽是皇帝,能自有出门的时间却不多,更不能随意出远门,省得劳民伤财。偶尔溜出来大相国寺看看表演放松放松,已经是他难得的偷闲时光了。

王雱听了颇为心疼,看来干哪一行都不容易,想当勤勤恳恳、垂范后世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既是难得的放松机会,王雱便领着官家一道去义海和尚那听琴。

义海和尚见了官家,妥妥帖帖地行了一礼,给官家抚琴一曲,琴曲中颇有些花团锦簇的太平意象。

王雱一听便明白了,义海和尚是把官家给认了出来。对义海和尚这种公然拍马的行为,王雱自然是……十分赞同!等义海和尚弹完了,王雱便挤开他坐到琴前,边摸着义海和尚的琴边和官家说起自己和范仲淹学琴的事。

他还说,当初他去和范仲淹学琴时可把他爹羡慕得不得了!他爹老喜欢他师父范仲淹啦,偏又好面子,死活不肯承认,嘴硬地旁敲侧击说什么“你自己去行吗”,他一听就晓得他爹也想去,可他偏说“我和曹立一块去就好”。

说到这里,话题又扯到曹立上头去了。他说:“曹立也和我可好了!”说完他又挑拣着把曹立的厉害之处给官家说了。

直至把自己想在官家面前刷印象的人都数过一遍,王雱才开始给官家弹琴。他弹的还是义海和尚刚才那首曲子,不过给人的感觉又不大一样,这曲中仿佛多了些疾风骤雨、少了些安稳平和,直至曲终风雨落定,百花齐盛,才终于有了叫人安宁下来。

官家听完,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被琴曲抚慰过似的,疲惫全消。他看着王雱犹带稚气的脸庞,不知怎地想到自己早夭的三个孩子。

今年年后祭祀,韩琦、欧阳修、司马光等人又上书请立宗室子,他这些天心中忧闷,想到自己钦定的状元郎,这才临时起意出宫来。

也许老天见他子女缘浅,特地送了这么一个状元郎来。他本来满心愁闷,与他的状元郎走一走、聊一聊,竟然烦恼全消,感觉眼前开阔了不少。

这三十余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若是命中无子是他注定迈不过的一道坎,他再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官家笑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王雱见官家眉宇舒展,什么都没劝,屁颠屁颠地送官家到宫门前,与官家约定今春若是洛阳特别好,一定会写折子上报。他胆大包天地叮嘱:“要是过了四月折子还没呈上去,那必然是被文相公他们给拦下了,您可得向他们讨要!”

官家还是头一回被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这样殷殷嘱咐,颇感新鲜,一口应了下来。

王雱陪玩一遭,有些饿了,溜达回家用了些点心,才把官家的身份告知吴氏。

吴氏没想到早上来敲门的竟是官家,顿时心有余悸。她嗔怪道:“早上你怎么不跟我提个醒,我都没和官家行礼!”

王雱道:“官家微服而来,定然不想被人发现。平日里和官家行礼的人多了去了,哪差您一个?”

“差不差是一回事!”吴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失了礼,当即跑去焚香祭告祖宗,说官家今儿来敲他们家的门了,显见是祖宗庇佑啊!

面对吴氏这种封建迷信行为,王雱这个接受过科学教育洗礼的唯物主义者能怎么办?当然是乖乖上前去接过一炷香,跟着吴氏祭告祖宗感激一番,谢谢列祖列宗的保佑。

王安石从外头回来,瞧见的便是吴氏与王雱两人念念有词地上香。一问,知道王雱今儿陪官家出去溜达了一圈,立刻把王雱拎去书房问是怎么回事。

王雱一五一十地把具体情况给王安石说了,还将自己与官家的洛阳之约给说了出来。

王安石听完了,感觉这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他给王雱说近几个月来朝中发生的事情:“上回官家看完你们那本文刊,稍稍透露出想巡幸西京的意图,台谏那边已经上本劝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