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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108)+番外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大手缓缓摩挲着奚娴的肩膀,温暖而干燥的触感,和她湿淋淋的肩胛全然不同,熨帖极了。

奚娴慢慢闭眼。

第二日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奚娴陪无拘去西宫放风筝。

其实她也明白,无拘大约只是为了她着想,怀孕到现在,奚娴没有事体甚至都不会随意动弹,大多数时候能不走动便不会多走动。

可是这对胎儿和母体都不好。

奚娴怀无拘的时候很在意这些,不说多么积极,但能走动便不会懈怠。

只是怀这胎的时候却十分懈怠,几乎纵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也对肚里的孩子少有母性的关怀。

这点,不仅她的夫君知道,就连无拘这个哥哥都晓得。

他的母亲不是变了,这更加像是她原本的样子,笑得暖融融甜滋滋,托着腮无忧无虑,眼里却透着冷漠平淡。

——就好像怀孕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难道母亲不都该那样?

把生下一个孩子当做是最重要、最幸福甜蜜的事,至少无拘受到的教育是如此,大多数女人都把生孩子当做是幸运温馨的事体,没有任何女人会像他的母亲那样冷漠。

可对于他这个长子,母亲又十分看重,几乎能说是溺爱的。

假如没有父亲的干预,无拘认为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敢于教导他,因为母亲厌恶任何挑剔他的人。

每次说起李愈,无拘总是态度诚恳,虚心受教,时常认为自己所得到的学识仍是不足的,而这样谦虚平和的态度是父皇和老师教导他的,母亲只会告诉他,你需要学识,但必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而完美。

这是全然不同的观念。

无拘搀扶着母亲,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早就不喜欢顽这样小孩爱顽的游戏了,所以他命宫人在远处放风筝,而自己陪着母亲散步。

奚娴轻柔道:“无拘,你看,风筝飞得很高。”

无拘点头,却回应道:“那也是漫无目的的。”

奚娴看着天上的彩色纸鸢,温柔含笑道:“无拘,你想不想像风筝一样,飞起来,飞过宫墙,看看外头的世事?”

她给孩子起名叫无拘,是希望他无拘无束,但当初的她还是被陆宗珩控制束缚的,故而所有的期盼也有所不同。

无拘背着手,微笑起来:“希望,因为只要生而为人的话,都会希望看见外头广阔的世界吧?”

奚娴点点头,轻轻道:“如果你喜欢,母亲是不会阻止的。”

她的手缓缓触碰到自己的腹部,却听无拘说:“对于男人而言,在不在宫墙之内,似乎和能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干系。”

“我生来就是父皇的儿子,继承他的意志和江山,所以除此以外的东西,都不是孩儿所求。”

奚娴笑起来:“嗯。”

她的儿子,果然是她的儿子,他们的孩子。

她的广袖随风而舞,女人的手臂圈住儿子尚且只能的臂膀,轻缓道:“那么,继续往前。”

无拘没有看母亲的神情,点点头道:“嗯!”

没过多久,天上便开始下雨,奚娴便有些兴致寥寥的回了宫殿,无拘也被父皇叫去殿中议事。

不知为何,父皇对他的教育总是极端严苛,大多数继承者或许十多岁才开始认识学习的东西,无拘现在就得慢慢开始掌握。

在父皇和臣子们议事的时候,年少的太子殿下都会在边旁听。

父皇不止是命他旁听,更是希望他能发表自己的见解,并不拘是在任何人面前,而无拘本身很好的承接了父母的性格,无论想法如何,说出口的时候自信且有条理。

接受一切的反驳,下次再思虑时从不犯已犯过的错误,更懂得举一反三。

就是这样的性格,让那些心腹大臣们很快便熟知了小太子的睿智聪颖。

而父皇总是叹息他年少,却并没有停止对于孩子的鞭笞和期许。

无拘偶尔看着父皇的背影,总是张了张口却不知说甚么。

父皇是他景仰依赖的所在,若说他想保护的是奚娴,那么想要成为的,便是父皇这样的男人。

奚娴回到宫殿后,解开披风,慢慢仰倒在床榻上比起眼。

她合眸许久,直到天色漆黑,才睁开双眼。

她拿出了夹在枕间的那块匕首刃,放在纤细的指尖把玩,每一次银光闪烁,都像是要把指腹割开。

奚娴盘着腿思索了很久,才开始仔细考虑应当怎么办。

她不懂陆宗珩想要做什么,但却知晓自己想要做什么,那就够了。

真是困扰啊。

奚娴歪着头,盘着双腿,柔软蓬松的长发散落着,心里的小猫喵喵叫个不停,在壁垒上猫挠似的留下爪影。

这个男人很有耐性,如果她甚么都不做,奚娴确定他能与她耗上一辈子。

果然,先一步下手的还是她了。

她的双指夹起那块利刃,慢慢思索起来。

她把利刃带来身边,并不是指望自己能靠一块利器就杀死那个强大的男人。

这当然是无比可笑的想法。

而她的匕首,除了割开皮肉之外,还能用来召集那些人。

这是她上辈子都没有用过的方式。而这辈子可以首先试一试。

只她的记忆而言,奚氏一族的血缘来自前朝的皇族,但却并不是末代皇帝的那一支。

在皇朝落魄之间,奚氏的王爷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带着自己收藏的无数珍宝和书卷隐姓埋名,豢养了一匹死士,不惜离开封地为代价,也要保存自己的血脉和亲族。

他的预料果然也并没有出错,前朝陈姓皇族遭受灭顶之灾,陆氏皇族历经了数代,终于迎来的辉煌的顶峰,而隐姓埋名的奚家人,却只能做陆家的臣子,而且还是不受重用的臣子。

成为了原本家奴的落魄臣子,自然是耻辱到了极致。

从她的先祖豢养死士便能得知,其实奚家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得到那个位置的欲望,并且不遗余力的想要反扑。

那些民间死士分布九州,一代代流传着对奚姓的刻骨忠诚,而如果没有得到诏令,几乎没法将他们找到,并完全斩草除根。

故而奚娴认为,陆宗珩再强大,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她能确信,自己的匕首没有被换掉。

而召集他们的“令牌”,便与这枚匕刃有关。

只是,上辈子她见到的那些人,这辈子近乎杳无音讯。

奚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亦或是死掉了,所以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仿佛自从那天之后,贺太后也已销声匿迹了。

奚娴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音讯,就连前往慈寿宫为她诊断的太医,都几乎绝迹。

谁也不知道太后到底遭受了甚么,听闻近乎状若疯癫。奚娴在指尖转着匕首,忽然狡黠的笑起来。

如果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时候推一只替罪羊出来嘛。

……

奚皇后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她困倦的时候要比清醒的时候更多。好在皇帝的后宫十分清净,除了女官们来汇报一些简单易懂的事物,其余近乎不需要她费神。

于是奚娴便在这段时间内养起了心神,每天和陆宗珩两人相对博弈,不过她下棋从来没赢过这个男人。

虽说总是教导无拘要自信,相信自己无所不能,才能真正成功。

可是面对陆宗珩的时候,她从一开始就害怕会输掉。

所以即便是在搏命,也只是在预设自己很有可能会输掉的情况下,如此一来,便几乎没有赢过。

自信,说来似乎虚无缥缈,大多数时候却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陆宗珩总是轻描淡写,评价她心不静,又告诉她怎么样下棋才好。

不能从一开始就叫人懂得她的意图才是啊,这样难道不愚蠢?

奚娴忍住心中的怒气,毕竟孕妇总是容易发怒的,但她不可以,如果发怒的话就着了他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