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火影忍者][柱斑]他的国(35)

作者: 死者葬仪 阅读记录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南贺乡的人们始终都是同时提起这两个少年的。有柱间的地方就有斑,看到了斑的话柱间大概也就在不远的地方--他们就是这样形影不离的。这在那时对于村镇中的人们是很习惯的事情:人们会留在同样的小镇,继承父亲的事业,关系一旦确立就不曾更变--就连时间的流动也会变得缓慢,犹如为浓稠的松脂所固定,最终凝结成牢不可破的、闪烁着辉光的团块。

然而这样关系好的两个人,却因为某个原因莫名其妙地疏远了。

那是在高三时节的木叶祭上。每年的木叶祭可说是南贺神社最重要的行事之一,南贺乡的所有人都要来看巫女的奉纳舞。

谁知就在祭典那一天,本来约好要来的巫女漩涡水户忽然因为小车祸伤了脚无法上场,一连打了好几个的电话也找不到可以替补的人。眼看着重要的奉纳舞就要开始,宇智波夫人忽然转头看见了斑,于是灵机一动。

虽然斑不是没想过直接推锅给泉奈--但那时候他的宝贝弟弟还太矮了一些,穿上巫女服免不了要踩到裙角。斑那可能让宝贝弟弟冒险,索性任由母亲折腾。以舞台的距离没人会仔细去看巫女的脸,再加上化妆。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强拉着儿子上场的母亲拍着胸口这么担保的,还要笑眯眯地加一句,--小时候不是也做过这种打扮吗?

您可别再提了。

斑满脸黑线,倒也像模像样地上场了。这件事无论过去多少年都绝对是斑此生的黑历史,不过好像确实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因为灯光不够明亮,并没有人将他认出来。反倒是斑在人群中发现了柱间--当然是因为对方个子太高还有那头长发太过好认,绝不是因为对方脸上的神情仿佛要发出光来。

说实在的,那表情让斑有些微妙地介意。

奉纳舞好容易跳完,他和母亲在神前供奉了御币之后,正匆匆想赶回后面去换衣服的时候,被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柱间拦住了。

那一刻后来斑想起来都觉得好笑。祭典的灯火在他们身后闪烁着,南贺川对岸的花火大会刚刚开始,简直和偶像剧里经典的场景没什么不同--特别是那个笨蛋还无比正经地看着他,面红耳赤地说什么我喜欢你。

斑于是一把拉下了假发。

--你看错了吧。

他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了,没去管柱间脸上是什么表情,也没管他在后面又追着说了什么。

想起来,他们的疏远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后来斑自己想想,也觉得一开始的怒气没什么来由。那日灯火昏暗,隔着距离远些而看错了--这种事情本该是开个玩笑就过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柱间了,就好像要做实他生气的这个事实一样;甚至他的弟弟--向来和千手那一大家子关系不怎么好的泉奈--不免过来问他到底和柱间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他说。

看起来好像你们在冷战。

没有,只是最近比较忙。

那倒也是真的。斑当时正在忙着考学,最后顺利地从乡下高中考上了一流的国立大学,在他们那边成了一桩传说。柱间亦考得不错,可是似乎出于继承家业的需求,他最终去读了佛学院--听说还在兼修历史。

两人的大学都在东京,但他们却从未遇见过:那都市有着太多的建筑和太多的人,人们是那么容易地将自己隐藏在那庞大的迷宫之中。在南贺乡的时候仿佛无法分离、总会被一起提起的两人,在东京则不过是大海中的两颗水珠,只要距离远了,就会逐渐拉开距离,泯灭在那层层叠叠的浪花之中。有时候他走在路上,忽然看见人群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会觉得那是柱间,但最后却并不是。

斑并没有刻意去遗忘,也没有刻意去躲避。到了最后,这只是再自然而不过的事:他们都已经成长,将少年时期远远甩在身后而迈进新的生活。

直到今天他又遇见柱间。

意外地是那并不让人感到生疏。他们的对话还像以前那样,柱间的神情和微笑也仍然像以前一样,就如同他们不过昨天才分开,今天又重聚了一般。

他无声地吐了口气,侧头看了看裹在睡袋里的柱间。他们现在都比高中的时代要成熟一些了,脸颊的轮廓也有微妙的变化:年少的圆润变成了更为刚毅的线条,眉眼之间显得更为开阔了。但是他还是能从这张脸上一眼辨认出他的老友,那个总是爽朗地笑着、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的柱间,那个偶尔会皱起眉头露出苦恼的神情的柱间,还有那天晚上,为烟花和远处灯火的微光里所映出的柱间。

那神情大约是可称之为幸福的。

那一刻已经过去多久了呢?六年,还是七年?人是不能两次走进同样的一条河流的,从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状态中去了。柱间意识到了同样的事吗?还是只有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呢……

斑推开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闭上眼睛。深山里的夜晚极安静,月色像水一样浸进来,然后又被浮云所模糊了。他合上眼,片刻后便睡着了。

那是突如其来的梦境。

一开始斑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远处的舞台上有带着能面的人正在篝火的映衬中缓慢地舞动着。那古奥的调子缓缓地在夜气里震颤着。

然后他身边的少年低低地笑了。

「你看起来一脸无趣的样子啊。」

「你不也是吗?」

话音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是少年的身形。他转过头去,看见侧面坐着的少年:和他一样,少年也只穿了件乡下式样的衣衫,和那些前排那些身着锦缎的贵族并不可同日而语。

「你对古代武士的事情不感兴趣吗?」

他遥遥地望了一眼舞台之上。少年亡灵的能面像一片洁白的花瓣,遥遥地悬浮在黑暗和锦缎的颜色上。他收回了视线。

「现在去想这种无常易渺的事情还太早了--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那少年笑了起来,伸出手拉住他。两人便这样从席上悄悄溜走了。在这盛大的宴上并没有人会注意两个少年去了何处,他们穿过那些昏昏入睡的守卫的视线登上城塞,宴席辉煌的灯火和城下町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不过是乱世一点伪饰的和平罢了。

「真看不出世间仍在战乱之中啊。」

少年感叹着。

「这一切早晚会更变的。」

「如何更变?」

他望了一眼身边的少年。那遥遥传来的吟唱的谣曲仍在歌唱着古老氏族的繁华和衰亡,浑然不顾现下已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代。*

「我会让你看到那一日的。」

他说。

然后梦境又更变了。斑不知何时已身处破败的佛堂之中,残损的佛像披挂着尘灰和蛛网,正用慈悲而冷漠的目光俯瞰着这些在地上挥动刀兵之人。而他嘲笑地举起了那份文书。

「就凭你家的主人,也想要让我俯首吗?」

敌军的使者和他目光一触,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能够与我竞逐天下的对手,只有那一个人而已。」他这样说着,将手中的信笺撕碎了,「告诉他,在战场上见罢。若是想要我的头颅,就自己提着刀来!」

那使者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行了个礼,便躲躲闪闪地离开了。他的手下躬身道:

「主公。如果我们想办法蒙骗过敌人的耳目,从这陷阱中逃出去的话……」

他站在空地上,看着敌军的战阵。四面八方的山野皆被包围了:他们确实是难以再有类似的机会--若不是他的行踪被叛徒所出卖,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将他包围呢?

「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受伤的猛虎是最危险的,只有将他杀死才能根除后患。」他笑了笑,「这些胆小的家伙,只有这种地方学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