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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短篇故事(10)

作者: 死者葬仪 阅读记录

应该没问题。

就怕叶修那家伙给我撂摊子。黄少天一脸慎重,——队长你可一定一定一定要把他叫来啊。他要不来我两期节目都得天窗,这家伙不会这么没良心吧!

我尽量。

喻文州笑了笑。

知道喻文州肯定回去帮忙说项,黄少天大喜过望,一边吃一边开始和喻文州详细讲起荣耀二的新变化:副本的变化,新的野图Boss,新的技能树加点……一切都脱不开老荣耀的影子,可是一切又都是崭新的。黄少天说得绘声绘色,喻文州也微笑点头聆听,最后黄少天不忘记叮咛他既然加班告一段落了,晚上不如就来荣耀二里面建号吧!甚至他沾沾自喜主动提出负责带喻文州练级:嘿,想想能带队长练级我还有点小激动呢!

喻文州点头约好了回去上线再联系——眼看着下午上班时间要到了,他也不得不道声抱歉准备往回走。黄少天挥挥手说不急,又千叮咛万嘱咐喻文州建了号之后一定要来找他蓝雨的老人可不能让叶修那个没下限的占了便宜——呃队长你意会、意会。

喻文州笑着保证一定先进蓝溪阁,又说了几句便往单位去了。

和黄少天一顿饭吃下来果然时间超过预期,他擦着午休结束的边儿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桌子上平白多了点什么。

那是一支刚刚开放的海棠花。叶子上还沾了点尘土——估计是被昨天的大风吹落的,可被插进杯子里之后,粉白的花儿仍艳艳地开着,恰恰是一枝早春之色。

喻文州不由得问:这是谁拿来的?

新来的同事伸头望了一眼,说中午时候有个人过来,说是给你送点东西,见你出去了之后就把花插在那里便走了。

喻文州一时没搞明白,正想再问,便看见杯子边一张崭新的账号卡,上面“荣耀二”的标志明亮而张扬,边上还贴了张便利贴,再熟悉不过的笔迹写着一行潦草的字:

今天九点,JJC

喻文州于是笑了起来。这样下来,黄少天看见的那个“疑似你小号”的账号下面是谁并不难明白。他将那张账号卡揣进口袋,然后给黄少天去了条信息:

抱歉今天不能上线了。过几天建了号再叫你。

喻文州从来都是一个会做审慎计划的人。这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他会选择控场型的术士,将每一个读条和CD安排得恰切有当;比如他会在自己如此低的手速条件下,完成一场又一场仿佛不可能的战术指挥;比如他依然坚持着每天读一个小时的纸书以保证身心充实;又比如说,他曾经对未来做了详细的计划,包括如何在退役之后拿到学位和参加新的工作。

在喻文州所计划的这一切之中,只有一个变数——却又是他心甘情愿地接受的一个变数。

在那个冬日傍晚,他坐在S市一家咖啡馆中等待着叶修的时候,恰好手中一本庄子集解正翻到“日夜无隙,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于心者也”一段,而叶修正好懒洋洋地、从马路的对面朝向他挥着手。

终于确知了这个人并非人间蒸发的事实让他松了一口气。尽管他曾经和君莫笑在竞技场里打过,尽管他亲眼看见那战斗法师的龙抬头——也不比眼下亲眼看到这个人,来得更令人觉得踏实。这种感觉瞬间涨满了他的心,以至于先哲所言的“无以好恶内伤其身”的理论瞬间被抛掷九霄云外。

而喻文州在那一刻终于确认了自己对于叶修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他终于明白之前的暧昧不过都是为了让这一刻的领悟来得更为鲜明;而从那一刻直到现在,这种心情也只有更深刻和更难以忽略。

将规则更改方案最终发送到冯宪君的邮箱之后,喻文州在小半个月里第一次能按时回家。用钥匙打开房门后,他看见玄关处正摆着另一双鞋。喻文州轻手轻脚合上门,换了鞋走到主卧——果不其然,叶修正沉沉睡着,身边的闹钟小针指在“8”的位置上。喻文州解了外衣自己也爬上床,在男人鬓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手横过对方腰际,合上了眼睛。

——暂时先睡个好觉吧。

然后等我们起来,再听你讲新荣耀中的所有故事。

Ende.

5、[喻叶]山有木兮

第一次见到叶修的时候,喻文州并没把那闲散的男人和闻名天下的斗神一叶联系起来。神领之地二十州侯,公者三,侯者五,伯者十二,征伐不息,会盟亦有。学宫之中的宿学鸿儒仍然惯于征引昔年圣王的钟鼓器乐,仁义道德却不免成为阴私之遮掩。兵家兴于战火,法家起于权谋,商人重利,谋士纵横,而太史手中龟甲再也测不准天命轨迹,只得喟叹一声,操起刀笔在竹简上一笔一划写下侵伐攻征,似是要将最后一点法度留在几个相似又暧昧的字眼之中。

在败于嘉世公之后,蓝雨侯被迫送小公子文州入嘉州为质子。会盟之日,嘉世公闭目听完蓝相所提种种议和条件,轻轻点一点头,问:

“孤听说,蓝雨侯有一幼子,甚为珍爱。今孤膝下无子,常觉寂寞,莫若使小公子来嘉州就学,亦为友邻和睦之意。”

蓝相汗流浃背,恭敬道:

“实是文州公子年幼体弱,不堪远行,更兼路途遥远,时有强梁……”

嘉世公显露些不耐之色,拖长声音:

“既如此,孤便派我斗神一叶护送文州公子来嘉州——他性子慵懒,不易驱使,唯于征伐战事,总是不惮辛劳……”其言下之意,便是蓝州之人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蓝相不敢再辩。斗神一叶便是奠定嘉州三公之首地位的大将,勇力计谋神领之地无人堪比,其余二公纵然各拥猛将,也无人能撄其锋。蓝州刚自征战中败下阵来,怎么愿意再掀战端,最终只得委曲求全。

这事最终禀于蓝雨侯之时,蓝雨侯拔剑斩落了一角几案。

偏偏朝野廷议,均以为小公子身无长技,文似不足以经国,武亦不可操戈,若不于此时为国建功,又复何用?此事喧喧数日,最终还是喻文州亲自拜谒州侯,只言愿以己身为国前驱,去嘉州做这质子。

蓝雨侯默然良久,才道:“孤日日自称‘孤家寡人’,自然不可再期天伦之乐。”便算应了这事。

出行之前,喻文州才于蓝州宫中第一次见到名动天下的斗神一叶。那一日他身着宽大章服,五彩绣线织就象征诸侯之子的七章,玉珰琳琅以征君子之德,而重重叠叠的布料将少年尚未长成的身段衬得更为纤细。喻文州素来知道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为何,但其中究竟几分是真实几分是他刻意为之却难以说清。而叶修似又不同——神领四境皆知他于战场中冲杀常以青铜面具覆于脸上,其上图腾交织,煞气森然,乃是古时大巫凭之祈武运之古物。二十州中,仅以“斗神一叶”四字便可止小儿夜啼。

也就因此,在喻文州第一次见到叶修容貌时,他竟因为对方的年轻而短暂地失去了言语。离开了面具和战甲的遮掩他看起来只是和盛名完全不符的普通人,甚至让人怀疑其修长身体中竟然蕴藏着如此武力。尽管玄色章服端正,男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总带着些许闲散味道,递过会盟国书之后,便在无人注意之时悄悄对喻文州眨了眨眼。

这样的人似乎不用让人太过担心接下来路程之中的相处。喻文州短暂掠过这样一抹念头。而后他上前一步,依礼而言:

“既嘉世侯盛情邀之,吾国自然却之不恭。”

“公子奈何去宗庙也?”蓝相依礼作问。

“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1

“父母在,而可远游他乡乎?”

“社稷既重,一身何计?”

如是询问者三,不过援引经典;偏偏空泛字句落在朝堂上似乎也有响声。庭上诸人皆寂静无声,看喻文州依礼对州侯三礼九拜,算是最终辞别——却是垂下目光,并不再望一眼端坐正位之上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