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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70)

作者: 眠琴柳岸 阅读记录

“看月亮?今儿都十六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哦。”宋芷答应了一声,不清楚孟桓是不是为了弥补昨晚没一起看成月亮的遗憾。

金水河在太平坊附近,穿过几条胡同就是,仿佛为了迎合赏月的氛围,抵达金水河时,夜色正巧温柔地笼上来,薄暮逐渐被黑夜交织,月亮升起。

“来,下来。”孟桓拉着宋芷的手,将他搀下马车。

“今天看你打人,出手还挺利落的啊。”

“你看见了?”宋芷问。

“没有,廉慎说的。”

崇国寺里吵闹得很,孟桓原本离宋芷很远,看戏得专注,虽然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却不知道是谁。倒是廉慎,对这咿咿呀呀的南戏没什么兴趣,更喜欢杂剧,因而看得心不在焉,才看见这边的人是宋芷,廉慎在孟桓府上见过宋芷,知道宋芷是他的人,方才提醒了孟桓。

“若是我看见了,怎么可能等到你被他们欺负了才过来。”

孟桓领着宋芷到了画船上。画船有三层高,以彩带装饰,挂满了红灯笼,红灯笼倒映在水波里,与水底月相互应和,仿佛连月色及江水都被染红。

万里无云的夜空里,东边挂着一轮皎皎明月,众星拱卫。

偌大的游船除了他们两人,便只剩下婢女。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宋芷说。

孟桓道:“莫非你希望有别人来打扰我们?”

昨夜才是赏月的正日子,今夜人少了许多,但仍然有,三三两两的画船在金水河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孟桓坐在楼阁上舒服的太师椅里,对宋芷伸出手,才刚触到宋芷的手,孟桓就用力一拉,直接把人拽到了怀里。

宋芷正要抗议,就听孟桓开始兴师问罪了:“今天在崇国寺,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宋芷讪讪地,打算做点什么转移孟桓的注意力,却被孟桓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许打岔。”

宋芷咬着唇:“我……”

“不许找借口。”

宋芷泄气,如实道:“秀娘不喜欢我跟蒙古人来往。”

宋芷说完,没听到孟桓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少爷,你生气了吗?”

“是啊,我生气了。”孟桓说,“你说怎么办吧。”

宋芷不知道怎么办,犹豫着说:“那……我唱一段儿戏给你听吧?”

孟桓讶然:“你还会唱戏?”

宋芷:“偶尔看戏跟着学的,唱得不好,少爷不要见怪。”

孟桓从没听宋芷唱过戏,笑了一声:“好,你唱。”

宋芷闻言清了清嗓子,真的像模像样地唱了起来。

“积世簪缨,家传宦门之裔,更那堪富豪之后。看诗书,观史记,无心雅丽。乐声平,无非四时佳致。”

宋芷唱的是今日在崇国寺听的《宦门子弟错立身》的第二出,生上场时的唱词。

南曲唱腔绵密柔丽,委婉悠长,而宋芷嗓音清亮动听,与这江南小调相得益彰。

“自家一生豪放,半世疏狂。翰苑文章,万斛珠玑停腕下;词林风月,一丛花锦聚胸中。神仪似霁月清风,雅貌如碧梧翠竹。拈花摘草,风流不让柳耆卿;咏月嘲风,文赋敢欺杜陵老。”

孟桓专注地听他唱,这词中意味恰如本人一般,满腹诗书,神仪雅貌,风流又疏狂。

宋芷没有专门学过南戏,唱腔并不熟练,也不够圆润,但这种稚嫩感配上宋芷稍显青涩的相貌,却显得莫名适合。

“自家延寿马的便是。父亲是女直人氏,见任河南府同知。”宋芷还装模作样地学着戏台上的生,摆了几个姿势,抬眼望着孟桓笑。

“前日有东平散乐王金榜,来这里做场。看了这妇人,有如三十三天天上女,七十二洞洞中仙。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唱到这里,宋芷忍不住笑了出来,整段垮掉。

“哟,”孟桓笑他,“不知这宛如仙子下凡尘的女子,是何人啊?”

宋芷假作思索,想了想,叹道:“小生家贫,便真有这般天仙似的人儿,恐也看不上我。”

孟桓笑了笑,站起身,拉着人凭栏当风而立,偏过头在他耳边说:“我看得上你。”

宋芷耳朵微红,引得孟桓凑上去亲了一下,这下宋芷脸也红了。

八月十六的晚风微凉,却并不冷,软软地从金水河面上拂过来,带来夜色里的笙歌声与脂粉香气。

月色撩人,清冷幽雅地洒下无边月华,河面又热闹又冷寂,凭空捏造出一个虚假的太平盛世来,仿佛真是海晏河清,歌舞升平。

宋芷看着这一切,有一瞬竟恍惚以为自己在临安。

只是在他幼年时,大宋的江山已不太平了,临安虽是都城,也是人心惶惶,加上军备费用过巨,国库亏空,年节时并不十分热闹。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可他宋芷不是商女啊。

这时听得孟桓在身边说:“你上次说想刻两个弥勒佛的翡翠玉佩,我当天就吩咐了下去,如今已经刻好了。”

宋芷眼睛一亮:“在哪儿?”

孟桓从怀里掏出两个玉佩,一模一样,刻着大肚便便,笑得眼睛都没了的弥勒佛。

“我替你戴上。”孟桓说。

“嗯。”宋芷点头。

孟桓拿起一枚玉佩,伸手给宋芷系在腰带上,玉佩上用丝线编了繁复精致的结,底下的穗子不知是什么材质,在灯光下竟然流光溢彩的。

“喜欢么?”孟桓问。

“嗯,喜欢!”宋芷应道,从孟桓手上接过另一个玉佩,替孟桓系在腰间。不过孟桓腰间一直系着一个避者达。

“这是什么?”宋芷问。

“是我初次上战场后,阿可送予我的礼物。”孟桓将其取了下来,收在怀里,把腰间的位置留给弥勒佛。

宋芷点点头。

“饿么?”孟桓突然问,“我准备了一些甜甜的点心,你若是饿,便吃一点儿。”

孟桓知道宋芷喜欢吃甜食,怕苦。

“吃!”宋芷说。

孟桓当即命人将准备好的酒水、点心等都布了上来。

“喝酒么?”孟桓问。

宋芷酒量不好,平日一般是不喝酒的,但今天见孟桓兴致好,便道:“喝一点点。”

孟桓果真只给他倒了一点点。

“若是不能喝,便不喝。”

宋芷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果酒,不怎么辣,醇厚微甜,宋芷讶然:“很好喝啊!”

案上布的点心精美无比,什么桂花糕、小桃酥、栗糕、五色小圆松糕之类,宋芷也不跟孟桓客气,每一样都拣着吃了点儿。

宋芷见孟桓一直在喝酒,虽然没见醉模样,到底拦了不让他多喝。

“酗酒伤身。”宋芷说。

蒙古人好酗酒是真的,孟桓也不例外,真是恶习,宋芷想。

“好歹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宋芷拣了块儿小桃酥塞到孟桓嘴里。

孟桓张开嘴,一口咬下来,咬住了宋芷的手指,没用力。

“松口。”宋芷说。

孟桓不仅不松口,反而还舔了舔,随后就着这只手把宋芷一拉,拽到了怀里。

酒气扑面而来。

宋芷突然意识到,孟桓这是醉了。

随后带着酒气的柔软的唇贴了上来,浅浅的亲吻后,孟桓又退开,笑说:“甜的,比小桃酥甜。”

宋芷哭笑不得,把人拽起来:“我们该回府了。”

孟桓一用力,两人一起摔了下去。

木质的地板,而且有厚实的地毯,疼倒不是很疼。

宋芷无奈地拍拍身上的人:“起来了,耍酒疯也回府耍去。”

“嘶……”孟桓一口啃在了宋芷颈侧。

“你属狗的么?”宋芷抱怨。

“属猪。”孟桓说。

宋芷笑了笑:“好吧,属猪。”突然胸前一凉,接着有灼热的吻落了下来。

宋芷陡然变色,奋力把人一推,笼好自己的衣襟,退了几步,斥道:“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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