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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68)

作者: 眠琴柳岸 阅读记录

白满儿渐渐抬起了头,脸上有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秀娘见白满儿总算有了精气神,高兴得不行,一路上给她买了不少吃食,白满儿两手都拿不下,塞了一部分让宋芷帮忙拿着。

宋芷则一边吃着狮子糖一边想,不知道孟桓现在是否也在太液池上赏月呢?

身边会有什么样的人陪他?

……

翌日,八月十六,是宋芷的十八岁生辰。秀娘听说崇国寺有做场唱戏的,便拿了些碎银子,拖家带口地到崇国寺去看戏,相当于给宋芷过生辰。

崇国寺在发祥坊旁,与太平坊只隔了一条街。

寺庙中唱戏的地方叫露台,早年是露天的,如今四面立了柱子,建了顶,还砌了后墙,只能三面看。

观众席是用木板搭成,分层而坐的,宋芷与秀娘等来得早,坐得比较靠前。

今儿唱的是《宦门子弟错立身》,只有十四出的南戏,乃是宋时临安一个才人所编,讲述的是金国河南府举同知的儿子完颜寿马,与走江湖的艺人王金榜相识相恋,却囿于身份差距被其父亲棒打鸳鸯。

然而完颜寿马鄙弃功名前程,违抗父命,跟随戏班 “冲州撞府”,终于使他的父亲同意婚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白满儿是个情窦初开的多情少女,看到高潮处,忍不住一边落泪一边骂:“这同知大人棒打鸳鸯,太过分了!”

这时候旁边有个男人搭腔道:“这为小娘子,可是对我们同知有什么不满么?”

白满儿懵懵懂懂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看清眼前是一个陌生男子后,白满儿瑟缩了一下,躲到白阿朱身后。

白阿朱连忙赔笑:“大人勿怪,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则个。”

同知道:“年幼?依本官看也不年幼了嘛!”

通知抚了抚胡子,弯下腰问:“小娘子芳龄几何?” 

白满儿怯怯地看着他,这男人的恶心嘴脸,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虞侍郎和其夫人,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同知见她模样清秀可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更是惹人怜爱,伸手就想去摸白满儿的脸。

“大人!”白阿朱强撑起笑脸,往白满儿面前一挡,道,“大人手下留情,小女才十四,尚未及笄呢。”

“十四啊,也不小了,”同知笑眯眯地说。

“大人。”宋芷突然上前一步,规规矩矩作了个揖,插话道,“学生见过大人,敢问大人何处高就?”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⑴关于吃月饼,不要吐槽兰兰吃石榴赏月,月饼是到明朝才在民间盛行的。

⑵《宦门子弟错立身》见百度。

⑶才人,那时候大多数戏曲创作者是门第卑微、职位不阵的文人,被称为才人,才人的小团体叫书会。

第53章 木瓜九

“本官乃是同知大都路总管府事。”

从四品。

宋芷微微一笑:“原来是同知大人,学生这厢有礼了。”

同知捋了捋胡子,骄矜地点点头,问:“你有何事?”

宋芷看了白满儿一眼,道:“这丫头是舍妹,年少无知,久不出门,言语失敬多有冒犯,幸得大人青眼,只是舍妹福薄,恐受不起大人的厚爱。”

同知皱眉:“怎么说?”

宋芷微微一笑:“是这样,舍妹前不久刚摔坏了脑子,怕见生人,且额头上还留下了一道疤,恐怕污了大人的眼。”

同知闻言这才仔细往白满儿额头上一打量,额上特意拨了碎发下来,但仍隐约可见一道疤痕。

起初不觉得,此时经宋芷一说,才发现这疤越看越不好看,当即没了意趣,摆摆手:“也罢。”

宋芷心中暗吁一口气,正想道谢,就听此人说:“慢着。”

宋芷不明所以,抬头看了他一眼:“大人还有何事?”

把目光从白满儿身上移开之后,同知才发现,宋芷虽是男子,但形貌昳丽,气度温润,俨然一个翩翩少年郎,可不比他那个妹妹要好?

“秀才,你姓甚名谁?”同知问。

“学生姓宋,名芷,尚未及冠。”所以就不说字了。

“宋芷。”同知温和笑了笑,“好名字。”

“你倒是会说话,又不卑不亢,本官甚是欣赏,不知可否愿意跟本官走,你这等寒门学子,想来很需要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本官给你这个机会,如何?”

宋芷略有些诧异,随即婉拒道:“大人抬爱,只是学生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哎,不必过谦,我一看你周身气度,便知你绝非普通的酸腐秀才,定然是有才之人,况且……”同知打量了一下宋芷的脸,笑道,“你这相貌比你妹妹,还要更胜一筹。”

宋芷脸色僵了僵,低下头去:“大人说笑了……学生是男子,怎么能……”

“男子又如何,自古有龙阳、分桃等说法,你不会不知道吧?”

秀娘倏然变了脸色,骂道:“你这狗官!我家少爷,岂容你如此欺侮?”

“少爷?”同知扫了一眼二人的穿着,宋芷穿得虽然还算体面,但……

他一旁贴身的小厮已经抢先一步骂道:“哪来的破落户,也敢口称少爷!我家大人抬举你,是看得起你,还敢推三阻四的!”

小厮这一吼,周边看戏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转过头来看,见那同知衣着华丽,不是普通人,都不敢得罪,没人敢上来帮腔,只是看。

宋芷没想到三天两头被人这么羞辱,终于被激出了火气,见秀娘还要说话,把她一拉,道:“秀娘,我来。”

宋芷说完也不管秀娘的反应,径直站上前一步,冷笑着讽刺:“大人可知道《墙有茨》这首诗?”

同知大人显然不知道:“什么?”

“墙有茨,不可扫也。”

“中冓之言,不可道也。”

“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虽然没听懂诗的意思,但“言之丑”三个字是听懂了。

旁边忠心护主的小厮顿时变色道:“你这狗奴才,竟敢骂我家大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一巴掌向宋芷挥过来,宋芷才不怵他,半空中截住他的手,一抬脚踹在其膝盖上。

小厮膝盖一痛,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宋芷再一脚踹在他胸口上,将其踹了个四仰八叉。

宋芷冷笑:“真是随了你的主人。”

同知见此不仅不怕,反而更怒:“给我上,把他拿下!”

“兰哥!”白满儿大呼,“你们……唔。”

“住嘴!”秀娘一把捂住她的嘴,对白阿朱道,“带满儿离开,快!”

白阿朱六神无主,“那、那兰哥儿怎么办?”

秀娘脸色很冷,语速很快:“少爷自然有秀娘来护着,你们快走。”

秀娘说完,也不再管他们,从发上抽下一只发簪,那是当年染了蒙古士兵之血的发簪,多年过去,光泽不复,锋利依旧。

对方人多势众,宋芷哪里是对手,没多时就被擒住,反手押在了同知面前,被钳制着下巴,被迫仰起脸,看着同知。

“哼,区区一个书生,也敢在本官面前逞凶,你袭击朝廷大员,本官按律拿下。”

方才被他打了的小厮得了报仇的机会,同知说了不许打脸,他就专打肚子,一拳下去,宋芷只觉腹间一阵钻心的疼,但他偏偏咬了牙,一声不吭,只拿眼睛死死瞪着同知。

“哟,还敢瞪!”小厮捏了捏拳头,再一下,打在方才的地方。

宋芷疼得额上冷汗直冒,脸色发白,却半点不肯示弱。

“行了行了,别打了,”同知摆摆手,“你给我走开。”

小厮不敢违拗,看着宋芷冷笑一声,退开一步。

同知伸出粗糙的手摸宋芷的侧脸,宋芷偏头一躲,侧脸便迎来一巴掌,火辣辣的疼,随即其捏住宋芷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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