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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纪之海(97)

作者: 马蹄声凌乱 阅读记录

不过甄蓁很快就踏实了:都闹成这样儿了,今天这仪式算吹灯了吧?挺好挺好,姑娘本来就不稀罕跟你双双对对跳华尔兹,陪着您转一圈儿我都想吐。一会儿仪式上,领导讲话,下面儿鼓掌,贵司吹牛,我司捧哏。您也别和我翩翩起舞,我也别把绣球扔您怀里。最后我过生日,端出蛋糕,咱就算吹灯拔蜡了,我看挺好。

这么一寻思,甄蓁的心顿时就宽了。

她咳嗽了一声,就要拉着周淑云扬长而去。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甄蓁扭过头,原来是怒气冲冲的刘工拽来了林菀。

甄蓁长长地叹了口气:完了,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了,她有点儿同情地看了看林秋水。

果然,林菀看了看屋里的状况,脸都气白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挥手给了林秋水一个嘴巴子。

甄蓁别过了脸,她始终觉得捉奸这码事,原配打小三是挺不讲理的。没想到嬢嬢这把年纪的女高官,也这么来。邓颖超奶奶算白革命了,过了一百年了,还是广大妇女窝里斗。

甄蓁寻思:这难道不应该打李少爷吗?好吧,林秋水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打自己家的孩子臊别人的脸。也行,勉强说得通。只要林秋水不翻车,甄蓁就预备三缄其口了。

李少爷真不是人啊,他眼看着事情要闹大,只尴尬地笑了笑,居然提溜上裤子就走人了:“林董,你们处理家事,我先走一步了。”

甄蓁瞪眼看着他从自己身边儿理直气壮地走出去的时候,眼珠子都直了!

李少爷撩了撩甄蓁的头发:“未婚妻,待会儿见。”

甄蓁是强压着怒火,才没伸手打他。回头看林秋水,这闺女倒泼辣,恶狠狠地看着甄蓁,一言不发的。

整顿了一下儿情绪,示意周淑云和刘工出去,林菀让甄蓁关上了房门。

林菀坐在椅子上,甄蓁和林秋水各自站在一边儿,成了个三角的态势。

林秋水瑟瑟地看着林菀,强作镇定地扣着衣服扣子,脸上狠巴巴,手呢就有点儿抖。嗯,她今天也有穿礼服,款式繁复的婚纱风,吃亏在料子寒酸,不似甄蓁的长裙的质感,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看着这条裙子,甄蓁忽然有点儿替林秋水辛酸:所谓自己高雅的气质,这条几万两银子的裙子不是不帮忙的。

林菀挑着眉毛看着甄蓁,呛声:“你是死人啊?这点儿破事儿你都管不住的吗?”

甄蓁语塞,万万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不是。她很尴尬地站在那里,想了想,决定一言不发。贾琏偷鲍二家的,王熙凤打平儿,无妄之灾,亘古不变的。

林菀扭过头,上上下下 打量了一番林秋水,冷笑:“可以啊,小狐狸精儿,裤子脱得够麻利的。训练有素是吧?在我们公司也算屈才您了,出去卖个炕也不少挣啊。家里有个兄弟就是幌子吧?家里有兄弟的多了去了,也没见满大街哪个姑娘逮住爷们儿就脱裤子的啊。自己贱就说自己贱!”

林秋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嗯,就连脖子都红了。

甄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企图打个圆场儿:“嬢嬢,时间差不多了,您……”她挺盼着林菀大局为重,站起来走开就算了的。可是甄蓁万万没想到,林菀还没说什么呢,林秋水倒来劲了。

林秋水恨恨地看着林菀,尖着嗓子说:“姓林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你要是生在我家,你他妈还没老娘这两下子呢!你有背着弟弟去地里干过农活儿吗?你有饿着肚子念书到天蒙蒙亮吗?你受过那种从小到大有嘴的就跟你耳朵边儿叨叨咕咕女孩子念什么书,早点儿出门打工早点儿回家嫁人爹妈还能收份儿彩礼的精神虐待吗?我!我他妈的都受过!这么难老娘都熬过来了。老娘不怕你!老娘内心多坚强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战战兢兢,没考砸过一次,没走错过一步!那感觉你能明白吗?我只要错一步,差一点儿,我学费就得让爹妈停了给我弟弟娶媳妇儿了你懂吗?”

甄蓁略微皱了皱眉,她觉得林秋水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

果然,林菀端然稳坐在那里,一脸看不上地斜睨着林秋水。

林秋水眼圈儿”腾“地红了,嗓子都劈了:“你不懂!你当然不懂!我自己都不懂!我起五经睡半夜,冬天做题到手指头上长了冻疮,夏天背单词到屁股上通红的痱子一层一层的,老娘得到了什么啊?好容易熬到考上好大学了。我还得节衣缩食打工度日!穿得土里土气的让班里同学看不起!我也是二八年华的漂亮姑娘!从来……从来没有过男生和我谈恋爱!他们就是嫌我土!我跟自己一遍一遍地说:没关系,我功课好,我成绩优秀!熬着吧,熬到毕业了,挣钱了,我比你们谁都不次!可是毕业了……我得到了么?还不如在大学里呢!到社会上,成绩优秀都不是别人多看我一眼的理由了!”说到这里,她凄惶地冷笑一声:“租个在通县的房子,上个在朝阳区的班儿。我还是得起五经,还是得睡半夜!披着星星去,戴着月亮回。就这么着,房租还特么年年涨,偌大城市,我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啊!”她翻过手,指着甄蓁,眼珠子通红,呼吸急促:“她呢?她有什么好?她投胎都没比我赢到哪里去!不过是你死了女儿,她正好儿接上茬儿了!凭什么她毕业了就有人给安排工作?上班就按少当家的历练?她哪儿长得客人疼?凭什么你连房子都给她买?老天爷真瞎了眼!我不过是戗了她的未婚夫,凭我自己本事戗的啊!你挑中的女孩儿没姿色没魅力!人家捏着鼻子不跟她睡!这只能说明你自己眼瞎!闭上你那张破嘴吧!有本事,你有本事你脱光了冲上去啊?看人家睡你不睡!你闺女骚不过我,你还有脸打我耳刮子?呸!没人要的老寡妇!别在这儿丢人了!”

甄蓁一口气噎住,她这辈子都没怎么听过这么难听的话!也不用她驳,这话只她听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甄蓁回过头,厉声呵斥:“林秋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出去!”依着甄蓁的想法儿,话都说这一步了,也没法继续共事了,赶紧给HR打电话,这人火线辞了就算了。、回头跟人事说,按规定给她几个月的遣散费,利利索索打发她走吧。哎,这事儿得瞒着点儿嬢嬢。要说这《劳动法》也够不人道的,就算员工指着鼻子把老板骂出屎来,您辞她,银子一分都不能少。更恨人的是,她工作时间骂你也算出勤!

林菀丝毫没有甄蓁的慌乱和局促,她从容地看着林秋水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从头儿到尾,面不改色。直到看着林秋水嘴角白沫都冒出来了,她才很矜持地微笑了一下儿,非常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傻货,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不用跟人睡,我就能给我看得上的女孩儿得起房。你气成什么样儿都没用,你不是那块料。”说到这儿,林菀轻蔑地转了转自己雪白细腻的手腕子,看着自己的阳绿镯子幽幽地说:“你心里不平?我懂,你觉得你禾秆盖珍珠,你委屈!可是这赖谁啊?赖你父母啊。尤其是你那贱妈。什么人都嫁,谁的孩子都生,跟哪个恶心爷们儿都脱得下裤子,还一脱就是一辈子。您今天混得是惨,可您也不想想这哪儿来的贱根儿啊?还不是您那个狗逼的妈,见着个公的就嫁,肚子圆了就生。母猪下崽儿还知道挑拣种猪呢,你妈都不知道挑挑。她生你之前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你生下来就是搂钱用的。她贱,所以你也贱啊,品种决定,理所应当。傻货啊,您还抱怨什么啊?还怨恨别人看不起你?你自己都说了,你爹妈就看不起你啊。在他们眼里,您不就是个会说人话能挣钱的小母驴儿吗?哎哟,进了城了,出了槽子,可把你嚎得这欢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