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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纪之海(16)

作者: 马蹄声凌乱 阅读记录

甄蓁一边儿干着活儿,嘴里也叨咕着什么:“姐,你死了躲个清净儿,你妈可算盯上我了。我哪有你的智商?我哪搪得了您妈的嘴啊?哎哟我去,这些年过的,老郁闷了!嬢嬢对我要求多严格你知道吗?从头管到脚,哪儿哪儿都不顺她的心。我哪儿比得上你啊?我的姐姐。您妈开惯了兰博基尼,能看得上我这东风小康吗?不过啊,嬢嬢对我帮助蛮大的。没有嬢嬢给我介绍补习老师,我怎么考得到同济去?考研的话,没有嬢嬢帮忙,我怎么找得到那么肯教我的导师?毕业了,嬢嬢不帮忙的话我也没办法留在北京,找到那么合适的工作。这份儿工作如果不是有嬢嬢搬出来的名头罩着我,我也提拔不了这么快。就连买房子的事儿,都是嬢嬢借给我首付让我慢慢还的。没有嬢嬢,怎么有今天的甄蓁?嬢嬢对我的照顾,我心里都懂的。可是姐姐啊……你觉不觉得,嬢嬢的控制欲,有点儿强迫症倾向了?她要不是一定要把我嫁给那个小开,我干嘛回来相亲被人DISS啊。愁死我了。你要不然托个梦给她,跟她说,跟她好好说说,我没有你的本事,让她放过我一步吧。我知道,我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嬢嬢那么照顾我,公司里的同事都管我叫小郡主呢!哎,你要是活着就好咯。你是堂堂正正的班固库伦长公主,我就负责仰视你,当我的傻瓜蛋就好了,也算各安其位,省得嬢嬢天天说我婢学夫人,资质愚钝、不上台盘、不堪造就……也难为嬢嬢了,我这块儿豆饼儿,她怎么加工也端不上国宴啊……”

就这么着,甄蓁絮叨着,云铎听着,听着听着,他也没那么难过了,就剩下三分苦笑。

甄蓁认认真真地擦了好一会儿,直到雕像复又洁白如初,她才从基座上跳下来。跳下来之后,她又歪头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满意。

甄蓁地轻轻爬回了雕像边儿上,依着雕像的裙子坐了下来。她闭着眼睛搂着姐姐的大腿孩子气地说:“姐姐,甄蓁想你了……”

太阳升起,给汉白玉像上打了一层淡红色的光晕,让玉石做的甄蓉有了几分鲜活的灵性。

而甄蓁的面孔,不用阳光的映射,也是活泼滋润的。

云铎的视力非常好,他甚至能看到甄蓁鬓角细细的小绒毛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他有一瞬间很想伸手去摸摸甄蓁,这种抚摸没有任何邪念和欲望,只是依从人类对健康气血贪恋和喜爱的本能。

她多漂亮啊,鲜活又灵动,像山涧里茁壮的兰花,连枝叶都闪光彩。

身后有脚步声,云铎回过了头,是曹琛。嗯,就这么大个岛,除非三个人保持匀速运动,否则把人聚齐了不难。

曹琛歪着头,看了看和甄蓉依偎着的甄蓁,突然在云铎耳边儿嘀咕:“你看,无量玉像和王语嫣。”

云铎小声问:“那你是谁?”

曹琛笑得莫测高深:“鸠摩智。”

那天恶僧鸠摩智大踏步地走了过去,粗鲁无礼地把一脸自怜的甄蓁拎了起来,他说:“你也让我告解一会儿。瞪我干嘛?”

甄蓁撅了一下儿嘴,回过头:“云铎哥,你看他。”

曹琛恶形恶状地回过头:“看什么看?我还是不是你们俩债主子?”

甄蓁愤愤不平地后退了两步,云铎不声不响地拉住了她。

甄蓁回过头,瞧着云铎,可怜见儿地咬着嘴唇。

云铎犹豫了一下儿,终于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鬓角,手感温润软细,发间还有淡淡地奶香味儿,云铎笑了笑,对甄蓁说:“你让曹琛去痛快痛快嘴么。他这些年也不容易。“

甄蓁乖乖地“哦”了一声,坐在了云铎的身边儿。

曹琛手里有一束小小的野花花环,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编的,这个人从小手快。

曹琛恭恭敬敬地把花环放在了甄蓉的脚下,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真像个吊唁的。

他一边儿低头拔着基台附近的杂草,一边儿也是嘀嘀咕咕的:“甄蓉,好多年没见你了,还真是怪想你的,其实你才叫活在我们大伙儿的心中呢。这些年吧,我老想起来你。一碰上什么学不会的事儿,演不好的角儿,办砸了的差事,我就寻思,还是我笨啊。人家甄蓉要是在,估计跟吃大白菜一样,嘁吃咔嚓地就成了。人比人得死。可是为什么你死了,我们这帮笨蛋还活着呢?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不过,我今天看见你,我特么又羡慕你了,你真是比我们都聪明啊,您大智大慧!18岁就死了,永远绮年玉貌,永远青春无敌,你也不会老了,也不会丑了,也不会担心被人取代了。你遇到我的时候,说我长得真好看。现在想想啊,你那个时候真是小啊,见的世面还是少啊。你看看现在,现在的小帅哥,一个个多漂亮啊,多水灵啊。哎,无法描述的美少年,回头清明我把他们照片儿烧给你,你好好挑挑,你看上哪个,别客气,除了我,尽管叫下去没问题。那99年的小哥哥,现在都担纲演男主角了。颜值那个高,皮肤那个好,身条儿不用保持也是少年人修长可爱,吸粉儿能力一流,人家不红谁红啊,哪像我哟……老咯……有时候自己都害怕,我还能有几年的活儿干啊?过气之后他们会不会都笑话我?哎,到时候,我就搬回小岛来吧,陪着你,把我这么多年碰到的事儿一件件的都讲给你听。也不知道你泉下有知,听见了我这大傻子的历险记会不会笑……哎……到时候你就算把我叫下去陪着你,也行……”

此时,太阳高起,照的海面波光粼粼,闪着淡淡的金光,景色是十分秀美了。

只是海边儿的这三个大活人神色皆有点儿苦涩涩的。

唯听他们告解了一早上的新任大神父---甄蓉玉像,依旧宝相庄严,远眺东方。

仿佛心胸宽广、无远弗届。

本来么,这些人间的琐碎苦恼、无尽煎熬、求不得的痛楚、爱别离的恼恨,原本就和她不相干的。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那位大明白人摩柯枷叶就问了:如何能为离于爱者

佛爷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而法相宛然,即为离于爱者。

佛说的真好,可是能做到的,一般都是石头。

整天事儿逼事儿逼的,才是活人。

☆、假戏真情

那天他们一早儿在云铎同志的带领下参加了一早晨的义务劳动。干完了活儿,甄蓁回家做了个蛋炒饭算对付了个早餐。

甄蓁做的蛋炒饭挺好吃的,三个人吃饱喝足了坐在沙发上满足地发出了猪叫。

揉揉肚子,已经日上三竿了。

六目相对,有点儿无聊。

反正休假这个事儿吧,整不好了就无聊了。

曹琛说:“要不咱海钓去吧?”

甄蓁狂点头:“好啊好啊好啊!”

云铎脸一沉:“不许去!”

甄蓁的眼都瞪圆了:“为什么?!”

云铎想了想:“那什么……海钓容易掉海里……反正你不许去!”他回过头:“曹琛!闲的难受你自己去!这么危险的事儿不许勾搭甄蓁一起!”

甄蓁说:“你什么逻辑啊?”

曹琛企图打个圆场儿:“怎么就危险了?哪儿就掉海里了?今天响晴白日,风平浪静的。早上你看了没?海面儿平得跟镜子似的。甄蓁水性好,她没问题,你要操心也是操心我好不好?哎,我发现了,云铎,你是真不心疼我!”

甄蓁不搭理云铎,狗腿地坐到了曹琛身边儿,一脸谄媚:“曹琛哥……海钓……咱们怎么去啊?”

曹琛喜眉笑眼儿地:“哥有游艇啊!”

甄蓁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游艇好,游艇好!不怕你笑话,我这辈子还没坐过游艇呢!我要跟你海钓去!”

云铎说:“游艇有什么好玩儿的?小不点儿一个,有点儿浪就颠得不行了。你要是喜欢船,以后去葫芦岛找我,我带你看战列舰。再说了,他有什么游艇?他有游艇也不能停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