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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98)+番外

作者: 柏夏 阅读记录

三年后的自己,便成了这大海上的一株浮萍。

此时的他,除了做作虚假的笑意,竟找不出半颗真心。

少年时那个胸怀天下的自己,早已经随波逐流水,最后溺死在了河底,连尸体都没能浮起来。

江琼林满不在意的笑了笑,将衣服随意挎在身上,露出半面香肩来,淡道:“男宠怎么了?这天下间有那么多的男宠,淑太妃的男宠赵显之和赵子庭,不就是横着走路的吗?就连户部大员见了都得给他俯身行礼,我就想过那样的日子,不可以吗?”

“你真的这样想?”

“没错。”江琼林毫不犹豫的点头。

说到底,他是受惯了众人的追捧。他耽于这样的生活,只等着遇着不错的女子,为他赎身出去,也算是得一良木而栖,而若是现在就走出这里,他就真是沦为社会最底层的贱民,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我本以为你与一般的面首不一样,也罢,算我看错你了。”月华叹了口气,顾自穿上了衣衫,走了出去。

江琼林并不打算挽留,也不打算问她话里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古来恩宠如流水,留得住的不会走,要走的留不住。

……

第二日用过晚膳,月华早早便摒退左右,与素云去了欢宜馆。

她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没想到昨夜一出了欢宜馆便后悔了,今日不仅没忍住见他的欲望,竟还比前两日早了两个时辰去,只叹自己真是入魔了……

不过,也多亏她早了两个时辰,否则见不到如此精彩的场景。

只见欢宜馆的大门外,驻守了一众打手,瞧上去似是哪个府的家丁。

“去看看,出什么事情了。”月华隐在角落中,旁人若不仔细瞧,便看不见她。

“是。”安素云点头,立即上前去察探,片刻后,便来回禀道:“工部侍郎的长姐在馆中闹事,直言要江公子陪夜,江公子不允,正在里头吵闹。”

“前些日子他女儿死在阳春府的那个张添淼张侍郎?”月华疑道。

安素云点了点头:“屋里的人是他的长姐,夫君已去多年,前些日子刚送上来的折子,赐了贞洁牌坊,敕封从四品诰命夫人。”

“这倒有趣。”月华哂笑,道:“看来是压抑许久,才会这般张狂。”

她几乎没有多想,便道:“去请京兆府尹来。”

“是。”

素云刚要转身,却听月华又道:“等等。”她细想之下,还是决定息事宁人。

“且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是。”安素云唯命是从,不敢有逆,便寻了一处小巷子,领着月华从后院走了进去。

此时欢宜馆中已经乱作一团,只见江琼林被几名家丁束在桌上,身上的衣物被除了个干净,只留下一件单衣,衣上还隐约有些水渍。

“你不过一介男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让你陪酒而已,就这般委屈么?”

张诰命不忍鞭打他,却忍心羞辱他。

她提起江琼林的衣领,伸手扒下他的衣服,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他后肩上那枚青色的奴印,笑道:“你不过是最下等的贱民,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张诰命顺势脱下了他的衣物,他便赤着身体趴在桌上。

“大伙看看,这再是洁白如玉,再是光亮无暇的身体,只要我想看,你就得脱光了让我看!”

江琼林的眼中一片灰败,似是在极力的隐忍。

月华微微一怔。

这一刻,她从他的眸子里读到她想要的不甘,委屈,还有愤怒。

她竟觉得无比开怀。

“为何旁人你接得,我却接不得?”张诰命说完,一巴掌扇在江琼林的面上。

惨白的脸颊上,立时浮起一鲜明的五指印。

“啪啪——”几声响起,张诰命又接连打了他三下。

可不过三下而已,她已经气喘吁吁,遂不得已停了下来。

张诰命已经不年轻了,年逾五十,体态臃肿,稍稍一动便会喘气。只见她方脸宽额,眉毛眼睛却挤在一起,呈倒八字形,看上去十分凶狠。

月华隐在黑暗里,连连摇头:“三月前,加封一众诰命夫人时,我居然没有瞧出来她眉目紧凑,凶恶有加。是我看走了眼,才致使琼林今日受辱。”

“世人皆有两张脸,对上是笑脸迎人,对下则偏狭刻薄。”安素云淡道。

“你倒比我还通透。”月华哂笑。

“素云不敢。”安素云垂首,少顷,又道:“要不要救?”

月华摇了摇头:“受辱未必是坏事,只要没有真的伤到他,这点辱没,只会让他因祸得福。”

“奴婢知道了。”

第16章 受辱(2)

“夫人,不要再打了,再打就要打坏了呀!”徐娘不知是第几次上前为他求情,却被张诰命一个眼神所吓退。

她道:“再上前一步,我连你一起打。”

说完,她一把抓住江琼林的头发,将一枚圈狗的绳环套在他的脖颈上,一屋子人,便只得看着如玉的公子赤身裸体的,像只狗一样的趴在大圆桌上。

“你以为你很骄傲吗?你在这里挂牌不就是为了求得富贵吗?那你清高做给谁看?”张诰命一连串的发问,其实不过是想告诉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我捧你,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牡丹公子,我要踩你,也是轻而易举。

“来人!把他拉到门口去溜溜,让大伙都看看,这牡丹公子的身体,究竟有多美!”张诰命说完,一旁立者的家丁便围了上来。

“且慢。”

就在此时,围观的人群人群中走出一身穿鹅黄纱衣的女子,看着很面生,看打扮也并不像是出自多富贵的人家。

“你是何人?”张诰命眯起眼打量她。

“我叫狄姜,是个大夫。”狄姜淡淡一笑,众人的视线便在这刻集中在了她身上。

已经有几人认出了,她就是开元日那天,被江琼林选中的女子,张诰命自然也不例外。

“一个小小的大夫竟敢插手我的事?你不要命了?”张诰命喝道。

“我当然要命,可我不是想要插手您的事情,我是想要救您的命呀!”狄姜咧嘴一笑,道:“牡丹公子身价高,世所皆知,所以素来都是明码标价,竞价上岗,您出得起钱,牡丹公子就归您,您出不起钱,他当然就不会服侍你了。”

“哼,他能值多少钱?”张诰命怒道:“开元夜之后十五日,他全都被我包下了!起先说是病了,现在竟还说仍在病中,可你看他这样,像是病了吗!”

张诰命说完,又对徐娘道:“一早就把钱给你了,你现在又说不卖了?真是岂有此理!”

“夫人见谅!琼林真的已经被人包了,钱小人也已经派人送去您府上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他吧!”徐娘声泪俱下,想是真的心疼。

江琼林白壁蒙尘,在场之人谁不心疼?

狄姜这时也转过头,对徐娘道:“你倒说说,是谁包下了江公子?去请了她来,与这位夫人解释清楚,事情也就过了,您和江公子也不必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可小人真的不知道呀!”徐娘急的不知所措,可张诰命全然不信她。

“还有你徐娘不知道的人?我看你就是存心想要耍弄我!”张诰命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不许动手!”狄姜拦在江琼林身前,急道:“徐娘,就算你不知道那人是谁,可那人总该有些信物在你那吧?又或许拿了银票银子?”

徐娘如梦初醒,立刻跑回房里,拿出来一袋南珠,递到张诰命眼前,道:“夫人您看,这是月华夫人带来的钱财,这可是足够买下我整个欢宜馆了!我真没有骗您!”

张诰命一肚子怒气,却在看见南珠的一瞬间消散了。

她的眼睛里爬满了惊惧,良久才道:“你,你说那人叫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