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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176)+番外

作者: 柏夏 阅读记录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产妇因消耗体力过大,在孩子一出生后,便陷入了昏迷。

“容儿她怎么了?”

狄姜沉默了些许,道:“许是生产太劳累,便睡了。”

“是吗,睡着了好,多休息,休息重要!”刘子程说完,又去逗弄孩子。

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他,刘子程爱不释手,怎么看都看不够,面上的笑容一刻也没有停过。

不过这份欣喜着实短暂。

很快,他的笑容便凝固在脸上。

他颤颤悠悠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不会哭?”

“因为……”狄姜敛下眉目,许久才一声叹息,道:“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死胎啊。”

“什么!”刘子程大惊,抱着孩子的双手险些要握不住他。

“他怎么会是死胎呢!”刘子程大恸,哭嚎道:“我的孩子这样漂亮,他怎么会是死胎?!”

“看这个形状,或许早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狄姜虽然不忍,却还是如实相告。

“什么……”刘子程魂不守舍,半晌没缓过神。

“把他埋了吧。”狄姜说完,拉着他走了出去。

刘子程毫无反应,任由狄姜拖着自己往外走。岂料二人没走几步,房内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地声音。

“不好了掌柜的,产妇大出血!”很快,便见问药走出来,对着二人大喊了一声。

刘子程闻言,面色陡然一变。他本抱着儿子,一脸痛心,岂料问药一声喊,更加带走了他全部的感官。

“栀容!容儿!”刘子程一个健步冲进产房,也顾不得所谓的血腥气不吉利,径直来到她的枕边,呼喊着她的名字。

问药和狄姜捧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可到最后,血还是止住了。

不是因为药物起了作用,而是因为流干了,流尽了。

钱栀容弥留之际,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从昏迷中转醒,眼带迷离,却又透着几分坚定。

“孩子呢?”钱栀容道。

“孩子很好,很健康,是个男孩。”刘子程忍着眼泪,不忍在夫人面前落泪,更加不敢告诉她实情。

“他在哪?我想抱抱他。”

“你产后体虚,该好好休息才是,”刘子程一脸关切,安抚道:“狄大夫正抱着他在晒太阳呢。”

“孩子怎么了?”

“出生时有些黄疸,多晒晒太阳就好了,你放心。”

“是吗,那……他胖吗?”

“胖,比我还壮,问药姑娘找到了一只刚产过崽子的母羊,正在给孩子喂羊奶。”

“那真是太好了……”钱栀容眼角淌下一滴泪,随即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我的夫人怎么了?”刘子程泪眼婆娑,道。

在场之人见了他这副模样,内心都有所动容,他们也都知道,钱栀容怕是没几天好活了,但是他们谁也不愿意说出这个事实。

最后,还是狄姜先开口,道:“她太累了,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我不出去!”刘子程神色激动,哀求道:“你不是大夫吗?你快救救我夫人呀!她流了这么多血,你怎么能出去呢!”

“我会尽我的全力,但是能不能活,还要看她的命数。”狄姜说到这里,几乎就是宣布了她的死亡。

问药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孕妇身上的死气,狄姜定然也是一早便知。何况狄姜要么不救人,就算救了,大多也是死人,对于这个结果,她一早便知悉,便没有了从前那种悲天悯人的模样。

最后,问药反倒帮着狄姜劝慰刘子程,道:“生死有命,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了,接下来,就要看你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第17章 死灵

栀容没有熬过当夜子时便去了,临死前一直想要见孩子一面,但是刘子程怕她动气,便一直拦着。直到她彻底咽了气,刘子程才抱着孩子,趴在她的尸身上放声大哭。

“我的夫人离我而去,从此阴阳两隔,我纵有万贯家财,也留不住自己的夫人,我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刘子程说着,又道:“我换了通关文碟,想等她生完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路北上,游山玩水,去到塞外看看……可是现在,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破灭了。”

“她怀孕这些天,一直在跟死亡搏斗,她每天都盼着见孩子一面,可是最终他们都没能相见,这是我最大的错误,也是我最大的遗憾!”

刘子程哀恸不已,一个人絮絮叨叨,狄姜几人便从他的话语里了解到了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大概缘由。

原来刘子程今年三十有二,系家中独子,家中财力雄厚,算是一方小财主。钱栀容二十有六,两人相恋多年,一直无子,刘子程也不愿再另娶旁人。二人顶不住乡亲邻里的压力,寻医问药多年,才终于在年前怀上了孩子,钱栀容为了保胎吃尽了苦头,不敢有半点疏忽。但因她身子太过薄弱,所有人都说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但是她硬是撑到了足月。

眼看着即将要临盆,却因羊水早破的缘故,不得已,只能四处求医问药,直到来到这凉城之中,便也是听闻城中曾有一名医。

“我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若一早知道,我宁愿不要孩子,就和栀容两个人过一辈子。”刘程吸了吸鼻子,可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希望下辈子,她能做一位幸福的母亲,再也不要遇见我了!”他说着说着,便趴在钱栀容的身上哭晕了过去。

几人听完,都是一脸颓色。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任谁见到了这样的事情,也都会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吧。

事情再大,大不过生死,一旦阴阳两隔,便再无念想可言,那些平日里邻里乡亲的赘言便成了一道道的催命符。他们如果一早就能做到毫不在意,或许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光景……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要不要把他扶起来?”问药看着一家三口,其中夫人和孩子已经成了尸体,但刘子程好歹还算是个活生生的人。

狄姜摇了摇头:“让他们一家三口多待一会吧,过了这个时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是。”问药颔首,和狄姜钟旭一道走了出去。

……

第二天,当刘子程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

他一直维持着昨晚那个动作,抱着孩子趴在钱栀容的尸身上,眼角的泪痕已经干涸,痛苦永远在他的面上凝固。

“掌柜的,他们……他们怎么都死了呀!”问药大惊失色,捂着嘴,蹙眉道:“他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就像他昨天自己说的,独活于世,又有什么念想呢?”狄姜一声叹息,“埋了他们吧。”

长生和钟旭早先见惯了死人,二话不多说,便着手抬着三人的尸体,分别找来草席裹好,想要打算抬到城外去埋了。

这时,却听屋外传来“嘶嘶”地声音,似是在磨牙,又似在狞笑。

“谁在外面!”问药一身鸡皮疙瘩,大喝了一声冲出门去。

问药很快又回来了,还扭缚着昨日那个驼背走了进来,道:“掌柜的,又是他,在外头鬼鬼祟祟装神弄鬼!”

“嘻嘻……哈哈哈……”驼背老人笑得一脸狰狞,屋子里的人又是好一阵心惊。

“你到底是何人?”狄姜道。

“我是凉城的守门人呀!”老头咧嘴笑道:“让你们离开你们不肯听,这下,他们全都要死!你们也得死!这里被诅咒了!被诅咒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头似乎精神有问题,一直癫狂的笑着,问药看不下去,索性一掌将他打晕了。

老头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在了地上。

等他不省人事之后,狄姜便上前去探他的脉搏,片刻后,又是一皱眉:“奇怪……”

“怎么了?”钟旭与问药齐道。

“他……应当正值壮年,怎会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狄姜发现此人的脉搏心肺皆不属于一个老人,便仔细查探了一番,又道:“而且,他并没有得过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