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摇头,魏渊阴着脸,让女眷的贴身侍女将她们带回去。
接下来便是仆妇了,仆妇不同于女眷那么精贵,被外男看一眼两眼也没事儿,所以干脆就让她们聚在面积比较宽阔的廊下,周围的家丁各自举着火把,将这方庭院照得通明。
风瑾见她神色认真,也不敢出声打搅她的思绪。
亓官让眸色认真地看着姜芃姬,似乎要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然而结果令他意外,分明是十二岁的少年,本该是情绪最为外露的时候,就算经受世家教育,但碍于年纪以及阅历,也做不到像老狐狸一般滴水不漏,总会让人抓住空隙。
可这少年的情况却令他心惊胆战,隐隐又十分激动。
越是探查不出什么,越能说明此人身上满是秘密!
在亓官让看来,东庆近些年有两个奇人,一是琅琊渊镜先生,一人之力夺回边陲三城,二是河间柳佘,多年励精图治使浒郡起死回生,做到前朝大夏多位能臣也做不到的壮举。
这个柳羲是柳佘之子,有其父风姿,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兰亭可看出什么了?”
亓官让难得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唇角姿态不自然地扬起,大概是习惯常年阴冷着脸,笑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所以笑起来更像是皮笑肉不笑,透着一股子的怪异和诡谲。
“我自然是看出来了,不然的话,今天也没办法向先生交代不是?”
说完,姜芃姬起身走到廊下,径直走入仆妇人群,双眸盯着一个目标未曾转移。
那是一个模样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肌肤偏向棕褐,眉间有三道抬头纹,眼角有明显的笑纹,显得比实际年纪老了好几岁,双肩微塌向内,瞧着极其老实本分。
露在袖外的指尖通红得发紫,被喊到这里之前,她还在勤勤恳恳用井水浆洗衣裳。
一眼瞧上去,这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仆妇,带着老实人的木讷勤恳,并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要真说哪里不对劲,估计就是容貌平庸,但五官显得和善,给人一种极其容易亲近的感觉。
不过有些人天生亲和力就强,这也不能作为她有问题的证据。
亓官让快速扫了一下姜芃姬注视的目标,心中略有狐疑,她找一个仆妇做什么?
难道说?
眼神迅速一转,亓官让瞬间回过神来,双眸因为内心闪烁的答案而错愕睁圆。
真相竟然是这样!
亓官让眼神一闪,开口道,“捉住那个女子!”
姜芃姬朝着对方走去,仆妇一直垂着头,仿佛最为寻常的浆洗粗婢,神色间并无任何破绽。
只是她的神经却暗暗提了起来。
直到姜芃姬即将走到跟前,她的神经已经处于最为敏感、风声鹤唳的时刻,就在此时,耳边炸开亓官让的声音,她……或者说他才完全慌张,知道自己身份暴露,而不是有意诈他。
“你还想逃!”
那人慌不择路,迅速抓过身边一个丫鬟推向姜芃姬,人群间炸开了锅,秩序瞬间混乱起来。
不过她应对自如,一边伸手保住那名尖叫侍女的腰,一个旋身将她稳稳扶住,卸去大半冲力,另一手将手中檀香扇对着那个方向掷过去,下一秒便听到一声极其惨烈的“啊”的叫声。
第110章 采花飞贼(十)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众人还未从一波惊吓中清醒,又陷入另一阵惶恐。
“出人命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安静如鸡,默默向后退去,围出一个半大的圈子。
“喊什么,这不还没死么!”
姜芃姬呵斥一声,众人不由得默契向两边分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那名被推搡的侍女也刚从恐吓中清醒,她刚才在走神,突然感觉有一阵巨力将自己推向另一个方向,一时间吓得心肝猛跳,几乎要跳出喉咙,之后又稳稳落到一个清瘦却有力的怀抱。
她含羞抬头,悄悄瞧了一眼姜芃姬的样貌,从这角度看去,清秀得像是个娘子……她茫然地想到,然后像是碰了火一般,火速离开她身边。
“多谢郎君相救。”
声若蚊呐,怯怯地不敢高声。
“没事就好,你和其他下人先下去休息,最好忘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姜芃姬双目冷然地盯着躺在地上,双手捂着不停流血的脖侧的“仆妇”,声音冷得掉冰渣。
丫鬟倒是没有在意这些,怯怯瞧了一眼魏渊先生,得到对方首肯,这才听从姜芃姬的安排。
毕竟她们不是柳府的下人,若是真的二话不说听姜芃姬调度,估计魏渊看了心里也不舒服。
“这分明是个……女子……”
魏渊仅将心腹管家留下来,其他家丁并仆妇都被屏退。
姜芃姬看到被她掷出去,划破“仆妇”颈侧的檀香扇,附身将它捡起,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血迹,幽幽道,“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若是不信,脱光了验一验不就行了?”
魏渊一听,点头示意管家帮忙去验明正身。
姜芃姬垂眸立在一侧,像是直播间的观众一般充当不相干的围观者角色。
然而,直播间的观众可就不淡定了。
他们看到那个管家上前,撩起袖子,一手隔着衣衫摸向“仆妇”的下方,疑似捏了捏,一张脸皱成了菊花状,旋即又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
画面太过高能,一切也来得太过突然,他们都惊讶地表示忘了发弹幕了。
【鸿钧老祖的菊花】:(*/ω╲*)噫,我的眼睛,要瞎了。先是主播一脚踩爆人家蛋蛋和丁丁,然后是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摸疑似“男性”,外貌是中年妇女的“妇女”,今天的直播太污。
【主播正面上我】:其他的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手感如何?
虽然直播画面很污,然而直播间的老司机似乎更污,节操这种东西丢着丢着就没了。
好久不吱声的系统也横插一杠。
系统:“宿主,要不是直播间特殊,你早就被封了。”
不知道那个位面的网络正在大和谐么,像是这种出格的举动早就能列入“封神榜”名单了。
“直播间的观众那么污,我能管住他们说话的嘴和打字的手么?作为系统的你不弄马赛克或者和谐某些字眼,这是你的失职,跟我有什么关系?”姜芃姬推了个一干二净。
系统:“……”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它竟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斗嘴的片刻,老管家已经阴着脸起身到魏渊身边,凝重地点了点头。
真是男的!
得到这个答案,魏渊险些气得昏厥过去。
他对后宅的仆妇下人没什么印象,但也知道浆洗衣裳的粗婢有资格进入内外院。
换而言之,欺负他的小妾,给他戴了绿帽,还毁了她女儿清誉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哀嚎不止的混账。一想到之前偶然在小妾房中歇息,无意间发现的男性物件,现在心头还冒火。
更加令他觉得颜面无存的是,这件丑闻明显已经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亓官让也还好说,他是自己看上的女婿人选,出身贫寒,身世坎坷,又是丧妻的鳏夫,自家大女儿虽然有些亏损,但配他并不丢人,这人的心性他也观察过好久,觉得可以托付。
既然是未来的女婿,那么知道这些事情,尽管丢人,但到底是丢给自家人。
为了可怜的女儿,他舍了这张老脸,忍一忍又何妨?
偏偏还有自己的学生,柳羲横插一脚,貌似也是知情者。
否则的话,怎么能解释这小子今晚的举动?
难不成他要把柳羲也变成自己的女婿?
更加郁卒的是,如果没有这个小子半夜过来翻墙,恐怕他们会让眼前这个“假女人”逃脱,根本找不到凶手。所以,怪罪也不是,不怪罪自己心里又憋着一口气,总觉得老脸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