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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在挂机(22)

作者: 笨笨8368 阅读记录

张妄又探头吻他的脖子厮磨,叹道:“真不想回去。宫外的天都比里头高远。”

“作茧自缚。”

“再过几年等小毛头们长大了,你帮我诈死。”

“不是还想逃出宫当通缉犯吗?”

“想啊,就怕你吃不得这苦。”

“我与人看诊,至少收这个数,到时候我可以养你。”

两人正热乎,叽叽歪歪说了一中午废话,待重想起回宫,天色已发暗,本就阴沉的天浓得跟墨汁似的。

皇上一整天没露面,陈胖子有天大的本事也撑不住,百般不舍,将彼此全身摸遍,张妄才从葛昏晓手里夺过大伞迈出迎春楼的大门。

焦黄的伞面,几笔油墨枯枝蜿蜒其上,雨水沿着树枝往下流淌,不是落在张妄肩上,就是湿了葛昏晓的衣袖。哈,两个高大男人,非打一把伞,片刻不愿离,活该淋湿透。

葛昏晓也不知怎的,大抵中了咒,三十的人,迷瞪似那初入情场的毛头小子,瞧见张妄衣襟松散,露出一截防身的匕首柄,拉住他帮他整理。

张妄贼笑着凑上来,伸出两只爪子,也要帮老病鬼“理衣襟”。

两人嬉闹着,不曾注意有个湿淋淋的返货汉子推着小车从身旁疾驰而过,他奔到张妄身后,就在其弯腰与老病鬼玩闹的一瞬,一把利刃直刺后心!

没有别的技巧,就一个字:快!

张妄不备,只觉背后剧痛,扶住葛昏晓的肩膀,大喊一声:“来人!”

皇上出行自有护卫暗中随侍在侧,从街边冲出几个汉子,那刺客见状,马上拔出另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插进自己的心窝。

老病鬼扶住张妄,越过肩头只看见全刃而入的匕首,小心用手指比,离左肺只差毫厘!

比完层层情绪才翻涌上来,让他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眼前发黑,脚下发软,说不清内心如何,只慌,慌得来不及想其他!

危急关头,他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不敢贸然动那把匕首,在护卫围绕中慢慢退入迎春楼,随便找张椅子让张妄坐下:“这些人都可信吗?”

这次出行隐秘,刺客能得知此事,必是张妄心腹,不得不防。

“孙琦、宋思、季沃、杜老九、王瘸子到朕周围来,其余人后退。”张妄皱眉忍痛道,“如何?”

葛昏晓从伤口处小心蹭一点血迹,拿鼻子闻、用舌头尝,低声道:“只是放血的药,伤口位置离心脏太近,有点危险。”

他说有点危险,就是十分危险了。

“马胜德带人回宫取药,只问陈胖子要,别惊动旁人。”

“无妨。”葛昏晓往张妄嘴里喂几颗药丸,又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止血,“我房里床底下有个杉木盒子,带过来,顺便……”他看看张妄,“至少通知个人。”

张妄脸色比葛昏晓还白,沉吟片刻,冷笑道:“如果老子真死在这遭,管他洪水滔天,不用通知谁了,你想办法走脱就好。”

他这愤世嫉俗不知积德的脾性,活到现在真是命硬。

葛昏晓弯腰弯得累,干脆半跪在地,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主意不大,你说,现在拔刀还是等药?”

张妄在战场上不知受过多少伤,知道其中差别,摸摸葛昏晓冰凉的脸,咬牙道:“趁着还有气力,现在拔!”

张妄话音刚落,葛昏晓就把早备好的巾子塞进他嘴里,脸埋进他的颈窝,一手按着他背后血管,一手握住匕首猛地拔出!

……

葛昏晓坐在福寿宫的窗户前,周围已经没有服侍的人,自己抚弄着琴弦自娱自乐。福寿宫门口站一队禁卫,正被皇后的人训得抬不起头。

下一刻,那位皇宫的女主人果然闯进来,气势汹汹又舍不得自己的雍容气度,尽力将脚步控制得快而优雅,却被满身珠翠的清脆碰撞声揭穿真相。

她粗平眉,国字脸,炯然有神的大眼睛微显老态,戴全套翡翠头面,穿雪白凤穿牡丹直裾裙,通身气派逼人。

葛昏晓目光微动,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大胆奴才,见到皇后敢不行跪拜大礼!”

大太监不疾不徐地道:“先帝遗旨,葛昏晓见圣不拜。”

他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冷淡的,冷漠的,还有点漫不经心,可正因此,更加气人。

先帝尸骨未寒,小宫女有点怂,但皇后发话:“来人,本宫倒看看他今天跪不跪!”

马上有身强力壮的小黄门上来扭住葛昏晓的胳膊往下压,用脚踢他的腿。

葛昏晓一个踉跄,寒声道:“先帝已去,不知皇后又是个什么身份?”

“自然是太后。”皇后高高昂起脖子道。

好不容易盼到张妄死,憋屈日子熬出头,她作为正室,即使膝下无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更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那些小贱人统统殉葬。

“住手!”

两人一问一答间,又一队人冲进来,为首的正是陈胖子和赵生。

赵生还穿着官服,他正与陈胖子议事,听到皇后来福寿宫就立刻赶来,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给皇后娘娘请安。”

葛昏晓带皇上出宫,使皇上遇刺身亡,此生翻身无望。而赵生与陈胖子不同,一个手握朝堂半边天,一个执掌后宫大半杂务,饶是皇后都不敢得罪,忙叫人起了,明知故问:“两位卿家何事啊?”

两人对望一眼,陈胖子道:“奴才与葛公公约好喝酒,这不来应约了吗?”

“本宫记得你们是在查皇上遇刺之事吧?”皇后一拍桌子道,“这时候来与这叛逆喝酒,陈胖子你安的什么心!”

陈胖子一咕噜跪在地上,真半点骨气也无,抖抖索索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他这副模样委实愉悦了皇后,压下眉毛道:“既然是重犯,就该扔到牢房里。小德子。”

小太监就要押着葛昏晓去牢房,赵生道:“皇后娘娘,为了尽快结案,奴才可是担过保,让其舒舒服服到最后一日的。”

葛昏晓带着满身血迹在护卫簇拥下回宫,本只是个惑君媚主并医治不当的罪名,过几日突然冒出其与车骑国刺客勾结的证据。老病鬼怕受皮肉之苦,本就死罪,多认几个总不会让他死两次,索性全部画押认罪,只印信、同党之类捏造不出,由陈胖子等人设法填上。

皇后瞪他片刻,眼睛都酸涩,赵生寸步不让。

今日也不知什么日子,屋里正对峙,外面又来一方人马,是儿子即将继承大宝的贵妃。她装扮素雅而不失贵气,身后跟着同样一身重孝的邱月。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赵公公、陈公公、葛公公这都站着做什么,赐坐。”

她意气风发,说话只比平日快半分,长袖善舞的本事因有了底气,反而更上一层楼。

三个大太监谢了,马上有宫人搬来凳子,理都不理皇后的人。

皇后两道眉毛差点飞起来。

贵妃有未来皇帝傍身,和风细雨地坐下来与皇后说笑,句句不离儿子,可不把皇后气得七窍生烟,没几句就打道回府。

皇后前脚刚走,陈、赵两位也马上告退,一个知道贵妃有话与葛昏晓讲,一个忧心国事,片刻不留。

“娘娘是打定主意扶太子了?”葛昏晓风淡云轻,全看不出山穷水尽的模样。

贵妃对着他莫名有几分紧张,敛了笑道:“皇上没死吧?”

她第一次去查看尸首时,被人拦住,第二次才顺利,停尸之人画了丧妆,细看确实是张妄的模样。贵妃不信张妄就这么死了,她竭尽全力也只查出某座偏殿中曾住了个张妄的替身,此时已人去殿空。

葛昏晓道:“你只需要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便是。”

“他这是什么意思?”

“退位啊。”葛昏晓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皱纹舒展开,冲淡了满身阴沉,“虽然比预料中早了几年,但机会难得。”